待曹洛眾人退出內殿,吳鄭公腳下一虛,身形一晃,一旁的老年內侍趕忙上前扶住,攙扶下隨著吳鄭公往殿上寶座緩慢走去,剛走到臺階旁,吳鄭公右手微抬,輕輕擺動,張口有氣無力的說道,“走不動了,就坐這吧。”

老年內侍攙扶吳鄭公坐在臺階上,看著眼前侍候幾十年的主公,從一個英氣勃發,執鞭駕馬,劍指天下的豪氣少年,到如今面色蒼白枯槁,眼窩深陷,竟然連走上臺階都已無力的暮年君主,內侍的眼眶變得溼潤了起來。

“阿五,這曹南轅,真是有個好兒子啊,咳咳咳...”吳鄭公虛弱的開口道。

咳聲響起,內侍趕忙從案上端來茶藥,伺候吳鄭公服下。淺飲幾口後,吳鄭公接著說道,“阿五啊,你看著曹小子,有沒有當年我的風範?”

“這曹營總,雖也是個英氣少年,風度也就及主公當年一半吧。”內侍端著茶碗躬身回答道。

“呵,你這阿五,淨會拿好話讓我開心。”吳鄭公深吸一口氣,病容之上,雙目微眯,緩緩說道,“他是曹南轅的兒子,我再把虎威營的旗號賜給他,我這一石頭投下去,不知道能激起什麼浪花。軍旅之中不能只有一隻虎,吳國不能只有一個周瑾。”

老年內侍立於一旁,連忙擺出充耳未聞的姿態。

......

“洛哥!你這官當大了啊!營總啊!能管好幾千人呢!”

曹洛幾人剛出宮城,李敢便興奮地摟著曹洛肩頭大喊起來。

“洛哥,曹伯爹,竟然曾經是虎威營的營總,那豈不是咱們父輩都是虎威營的?”魏無忌對剛剛獲得的資訊感到震驚,直到走出宮門也沒緩過來,張口道來。

“這虎威營?”曹洛也是一臉茫然,見魏無忌的表情,便知這裡面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資訊。

“我也是最近在兵庫府,打聽當年湖海大戰的情況才得到點秘辛,這虎威營,當年為救主公脫困,與趙印親兵拼了個精光,換句話說,要不是虎威營,可能主公二十年前就被趙印斬殺了。這虎威營的歷史,即是救主的榮光,也是主公兵敗的國恥,文官史臣也是無奈,這事完全就沒法筆錄記載。”魏無忌為曹洛答疑解惑道。

“此時把我推到浪尖,主公此舉...”曹洛聽完魏無忌的解釋,眉毛逐漸擰在了一起。

“洛哥,看來你也想到了,咱們這吳國之主,心思不簡單。此時主公的國君利益,與周瑾大將軍代表的大姓士族利益,其中的矛盾與嫌隙已經很難調和。主公擔心周大將軍,功高蓋主,效仿趙印,以周代吳。”魏無忌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洛哥,這回進宮,你也看到了,主公的身體估計撐不了太久了,主公若是一去,那兩個公子,誰能是周大將軍的對手。”

曹洛手撫下巴,面上雙眉微皺,張口接話道,“主公若是去了,恐怕是無人能壓制周大將軍了,周將軍又統兵數萬之眾,所以把我推出來牽制?可我只是個入伍兩年的新兵啊,就算現在是個營總,又哪有資格制衡周將軍。這朝堂之爭,真是比沙場搏殺還要兇險啊。唉。”

魏無忌聽著曹洛嘆氣一聲,開口道,“這點我也沒想明白,主公以洛哥為棋子推出來,是怎麼想的呢。”

一旁的李敢,聽著曹洛和魏無忌聊得雲裡霧裡,是一臉懵相,見自己接不上話,便和樊真真聊起了武技問題。

幾人就這麼邊走邊聊,邊聊邊想,沒一會就走回了兵庫府門前的大道。

“曹營總!恭喜營總大人!”

一聲大喊,打斷了曹洛與魏無忌的討論和思考。

原來曹洛幾人剛出銅雀宮,吳鄭公的任命調令書就已被宮中內侍快馬送至了兵庫府。府中的當值將軍便派一名文書官員在大門口等候。

“多謝,多謝。”雖然不認識這官員是何許人,曹洛還是趕忙拱手回禮。

“營總大人莫要客氣,年紀輕輕就能被主公欽點任命營總,還親自賜名虎威營,曹營總的前途不可限量啊!營總大人快隨我入府吧,當值將軍正等著你呢。”這名文書官員一邊講,一邊側身將曹洛幾人引領入府。

步入大堂,已有多位將軍左右落座飲茶閒談,曹洛環視一週,發現都不是生人。早在出使訪魏前的殿上議事,就見過這些將軍,有老有少,更有幾位乃是周瑾大將軍的親隨偏將,這次湖海對壘,並未隨周瑾出征,而是留守後方,負責籌運調撥。

坐於堂中高位的將軍,發須之間摻雜斑白,眉目端正,不怒自威,看著年歲四十餘,隨時中年之齡,神情之中卻毫無老暮之色,反而看起來精力極為充沛,此人正是今日的值守將軍,王逸之。

王逸之見文書官員將曹洛一眾引入大堂,便嗓中輕咳一聲。堂中一直在議論紛紛的眾將官員,皆收聲止語,大堂瞬間恢復肅靜與威儀。

曹洛見此,連忙拱手做禮,“末將曹洛,拜見值守將軍,拜見各位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