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這落著雪的御花園裡,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物件。

“將淮安侯藐視宮規,帶下去,送至父皇,等待處置。”

這些宮女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模樣的十七皇子,他的表情著實太過冰冷,那雙眸子裡似乎刻著刀子。

但這話一出,卻沒人敢上前了。

所有人都是一副沒有聽見的樣子。

南淺甚至面上帶著淺笑:“十七皇子乖,回去好好沐浴一番,洗洗今日的晦氣,別說這種傻話。”

於絮的餘光落在那處完全已經看不清面容的血肉,忽然心中一疼。

小元是除了先生之外,唯一一個,在他當初還是廢皇子時,還同他說話的人。

他陪了他很久,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早,甚至比他認識先生還早。

從前他認為,他跟小元的情分很淺,但今日他才發覺,這個小小矮矮的小孩,從很久之前,就已經佔了他心中的一處位置了。

他沒有回南淺的話。

只是默默轉身,一步,一步的,不知目的的走著。

他知道,他就算說了這樣的話,也沒有人敢聽,這整個皇宮裡,沒有人敢對南淺動手。

她就是有這樣的手段。

忽然,於絮停下了腳步,他的眉頭緊皺,一手捂著胸口,另一隻手握拳,伴隨著劇烈的咳嗽,他面部漲得通紅,可那雙眼睛卻不再清冽,裡面透著別的情緒。

遠遠的,這咳聲傳至南淺耳邊。

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他的身體.......

隨著最後一聲咳嗽,於絮眼前一花,猛地一下栽倒。

在離地面還剩下一寸距離,他的身體被南淺一把接住了,落在了一塊溫暖的懷抱。

南淺一言不發的,將人抱起。

這幅場景是有些奇怪的,但沒人敢露出什麼別的情緒,她們如今只想南淺這個魔頭,趕緊離開。

南淺抱著於絮,看著這張略微蒼白的臉,不知在想什麼。

經太醫診斷,於絮是情緒波動太大,再加上身體受寒,導致短暫的昏迷。

不是什麼大事,只要喝點暖身的藥,他就能醒了。

而南淺也只是待了一會,便走了,畢竟她要處理的事情有很多。

但於絮卻在她走後,睜開了眼睛。

他忽然想起他用唇語,同先生說的話:

“先生這些日子,不是演戲對吧。”

他看到小元的屍體後,沒人知道他就竟有多心痛,他失去的從來不是一個聽命的奴才。

而是,

而是他忽然發現,真正失去的是:

他曾經自以為已經走近的,他與南淺的感情。

先生,我曾以為往後,你我定會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再不濟也會是最親密無間的關係,可似乎那糅雜著我所有幻想的景象,終究只是一場可笑又無力的夢罷了。

南淺的那聲“對”,似乎讓於絮一下子明白了很多。

原來不是演戲,怪不得她這段日子裡,在朝堂上跟他吵架,夜裡不同他說一句話,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真實,因為她已經開始厭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