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話音方落,刀疤臉狂笑起,聲音在海上回蕩,半晌,止,

“你真當自己在談生意麼,你還有甚麼資格與本爺談判,只要我現在動一根手指,我身邊這些人便可將你捅成馬蜂窩,到時整條船都是我的。”那劫盜瞥了眼蘇清,臉上又浮起猥瑣。

蘇清臉色一沉,忽地瞥見了身旁那數桶的醇酒,頓時心生一計。

她記得自己水性極好。

這些劫盜太多了,她定然是弄不過的。

如今只能看天命了。

身後火勢迎著風,越發高漲,劫盜也不禁紛紛退離數尺,拼命救火。

蘇清縱身一跳,如失重的雛鳥,墜落於海水裡,帶著最後沖天的火光,沒入水中。

由高船墜落,跌入無垠海水之中,只覺周身是撞裂之痛,接著,便是壓逼的窒息之感,逼使蘇清立即清醒,在水中用力掙扎,憋著一口氣,終於浮出了水面。

仰頭,便是燒紅了天的火光,船,也早已成了火船。

“該死的,竟然讓那小妞逃了!!!”

蘇清一聽,是劫盜倖存的屬下,駛著小船而過,忙沒入水中,等所有船隻走遠,才浮出了水面,順著海水盪漾,藉著月光摸索著,早已不知曉自己飄向了何方。

萬垠海水,自己僅靠四肢遊劃,豈能鬥得過無邊無際之境,蘇清只覺四肢疲軟,身體越發沉重,數次沒入水中,用盡全力掙扎方沒讓自己淹死在海里。慌亂間,摸到了一塊浮木,總算得到了半晌的停歇。雙臂緊緊握著浮木,胸部以下,皆浸泡在水中。

雖是夏天,但深夜浸在這萬丈海水之中,久了,也是冰冷無比,再加上忽起忽落的海風,更是覺得寒意侵體,蘇清摟緊自己臂膀裡的救命稻草,覺得全身力氣都快被抽盡。隨著此起彼伏的海水,迷迷糊糊中入了夢。

天漸漸破曉,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萬籟俱靜,唯有海風浪浪翻起,一聲聲海鷗鳴叫,悠揚遠長,劃破了這抹寂靜。

沈玉靠在窗舷,望著泛泛汪洋,朓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唇間挑起了隱隱笑意,自己竟能在海上度過了一夜,看來,也並不是那麼怕水。

東方朝霞漸露,淡黃的光線灑在海面,泛起粼粼波光,突然,一個黑點映入了眼簾。那黑點隨著海浪此起彼伏,隱隱中,似乎黑點楊起了一根細枝,極其緩慢且柔弱無力,就那短短的一瞬,又垂落了水中,沈玉蹙了眉。

“阿古。”

“是,主子。”阿古應聲而入。

沈玉往黑點處指了指,

“看見了麼?去瞧瞧,興許是個人呢。”沈玉道完,便轉身離了窗。若真是個人,自己倒做了件善事。沈玉輕笑,沒想到,自己心中還有善意。

沈玉令阿古前去證實那黑點的存在,自己卻並未關心結果,轉身到案桌後開始處理公務,翻看著新遞上來的情報,那淮安水災的當地縣官可真是身份不簡單呀。

阿古帶著一人划著小船向沈玉所指處使去,那小小的黑點也逐漸明朗清晰,只見一具瘦小的身軀緊緊摟著浮木,黑色油亮的長髮沾溼緊貼在臉上,將面容遮得乾乾淨淨,緊扣在浮木上得手被水泡得發白浮腫,整個人,狼狽至極。

若不是沈玉發現了下令前來救人,估計連阿古也要嫌棄這具奄奄一息,浮腫醜陋得身體。

“靠近些。”阿古眉目緊鎖,心下多少有些嫌棄,但依然讓人將船靠了過去,二人合力將泡在水裡得的人拖上了船,身體的重量讓阿古稍是吃驚,本以為極重之人,竟稍用力便輕易拉入了船裡,忍著浮腫身體的噁心,阿古扒開了擋住面容的溼發。

“呦,浮腫成這樣,還能有如此姿色,若是未遭劫難,豈不還美過王朝都第一美人?”同船而來的人不禁感慨。

“王朝都第一美人才華容貌雙絕,又是貴女,身份顯赫,豈是爾等可編排的。”阿古沉聲道。

“是,屬下知錯。”同船之人低頭道,視線落在女子身上。

“救了她。”沈玉的聲音淡淡傳來。

二人匆忙調轉船頭,趕回主船,船隻還未完全靠近主船,阿古抱起女子,直接飛身上了大船,奔向房內,身後跟了一路的看眾。至房內,將女子放平穩後,阿古才轉身推門而出,門外早已擠滿了好奇之人,見阿古走了出來,紛紛上前詢問,阿古沉著臉,

“勸諸位對裡面之人切莫抱太大的好奇心,若相爺問起來,阿古可不知如何交待的。”一句話下來,沸騰的船房瞬間沉寂,響起沈相那張笑意盈盈的臉,笑得越是溫潤,卻越讓人身後發寒,聚在一起的人群趕緊散了。

阿古又望了眼房內之人,快步走向了沈玉的書房,

“主子。”阿古立在門外輕敲門。

“進來。”房內升起沈玉獨特的嗓音。

阿古推門而入,繼而又立馬轉身關好了門,快步走到沈玉跟前,一番謹慎嚴肅,不禁讓沈玉挑了挑眉,

“主子,”阿古俯身輕道,“屬下依主子所指去尋了那黑點,竟是個女子。”

沈玉輕笑,視線又回到手上捧著的名冊上,

“女子豈不是更好,若是身家清白,阿古又看對眼的話,本相倒可以給你倆搭個橋,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談婚論嫁的。你好歹也是堂堂東離丞相的屬下,那女子定也不會嫌棄你。”沈玉打趣著,自己倒說得天花亂墜,妙趣橫生,阿古卻聽得一臉黑線,身後的冷汗發了一陣又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