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這在後宮三千的皇宮著實少見。

雖然他只有這唯一一個妹妹,但他還是喜歡叫她二妹。

儘管他這樣叫,旁人都以為他們家中還有什麼其他的姊妹。

“累了便歇歇。”他開口,氣息綿長悠遠,一下一下撲到蘇清頸邊肌膚上,帶著幾分他慣有的、撩人心的誘惑,一陣陣鑽入心底的癢。

蘇俞淡笑,搖搖頭,不說話。眼睛看著山下的殘局,心上依然是如壓大石般的沉重。

若有選擇,蘇俞情願這世間永不存在戰爭。

身後的人似感覺到蘇俞心中的痛和遺憾,她的手指握著蘇俞的手臂,不留痕跡地按了按,似是安撫。

半響無言。

等他開口時,清風般毫不在乎的語氣卻是欲一言激起千層浪。

“哥,聽說父皇給我說了一門親事。”

蘇俞怔了怔,然後點點頭,展眉一笑,心口卻一下子酸楚得徹底。

這個時候能有的親事,恐怕只有和親了吧。

難道父皇還是打起了這個盤算了麼。

蘇俞咬住唇,心下愈苦,面上笑意竟是愈發盈然。

身後人輕嘆一聲,忽地扳過蘇俞的身子,抬手挑起蘇俞的臉,迫蘇俞瞧著他。蘇俞無奈抬頭,卻見那人唇角勾起,鳳眼上揚,劍眉斜飛放肆,似笑非笑間,神情很是古怪。

“怎麼?”蘇俞皺眉。

她只是抿抿唇,眸光微動,輕笑無謂:“父王旨上還說,北盟有使來求親。”

“知曉了。”蘇俞挑眉瞅著他,面色如常看似絲毫不以為意,心裡卻不知怎地隱隱帶出一股堪稱久遠的怒意。

夜色如惑,眼前那人盯著蘇俞,目色詭譎變幻,臉上神情更如魅如謎般,讓人看不透。

“我不認識他,只知他是北盟的某位皇子。”她開口,話語低沉,如弦重壓。

愣然中,蘇俞恍惚明瞭。

當今天下,是為亂世。

東離,北盟,祈天,蒼梧四國相峙,紛亂四起,戰事層出不窮,百姓流離失所。

雖百里一陌皆是瘡痍滿目,諸侯們偏還沉迷於權利爭奪、割地取勢的漩渦中,依依不得罷舍。

回到王朝,已是五日之後。

秋日,碧空寥廓無際,流雲揮灑,長煙瀟澈,朝陽如金鑑獨嵌蒼穹,耀得整個都城熠熠煌煌,氣象不凡。

國師大人在凌雲臺舉行了隆重的犒軍儀式。

大軍駐紮在金城西郊,與蘇清蘇俞一同入城的,只有親軍千餘人。人雖少,但巋然整齊的步伐聲,鏗鏘有序的鎖甲摩擦聲,來回飄擲在九陌街巷時,將素日裡熱鬧喧譁的金城震得如同無人般安寂。

城門大開。千萬百姓潮湧街頭,人人摒息著,斂神端容,如望神祗般仰視著高坐在戰馬上、戰甲英武的將士們。

金城的空氣有著不同於蔡丘的清新熟悉。

蘇清閉眼,仰了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彎唇淺笑。

陽光灑在臉上,有種說不出的溫暖。

街道兩旁的人群突地有些騷亂,蘇清睜眼,轉眸看了看。

只見人堆中不乏年輕的姑娘,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處,正伸著如玉般的纖指對著她和蘇俞指指點點,容顏羞澀,眼神卻極為大膽,將她和蘇俞上上下下、從頭打量到腳。

偶一與蘇清視線相遇時,她們的眸子裡更是泛出異樣的神采來。

自持貌美的,猶是眼波流轉,含嬌帶羞,極為媚惑。

蘇清不禁微微一笑,手指擺弄一下頭頂的盔甲,挑挑眉,很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