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廣文站起身來,矛頭直指守名宮,道,“這是很大的失職,守名宮有大錯。”

“九叔,”

蘇清墨當然能聽出這蘇廣文言語中的意思,何況他的心思也是明擺的,於是她接了一句,道,“守名宮這次確實難辭其咎,不過九叔你真要去守名宮的話,恐怕得蘇默真人開口才行。”

蘇默真人,秦陽蘇家的唯一洞天真人,也是秦陽蘇家真正一言九鼎的大人物。要在守名宮上生事,一般蘇家的權勢人物都不行,得這一尊洞天真人開口才行。

“我知道。”

蘇廣文用手一扶,整個法身轟隆一聲騰空而起,餘光散開,和半空中的氣機一碰,狀若火樹銀花,爭相開放,鋪滿半邊天。

法身遁速之快,難以用言語形容,很快的,蘇廣文就來到一個地界,這是大片水色,很多的島嶼浮於其上,星羅棋佈,遙遙看去,恍若天上的星河落到凡間。等到了近前,就見水月光中,煙霞影裡,湧出片片林立樓臺,笙簫管絃樂聲細細,雲間傳來笑語歡聲。

蘇廣文感應著四下充沛到難以形容的靈機,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信手招來一艘小舟,直行百里後,折而向南,越往裡走,水道越狹窄,到最後,前面出現一座玉山。這個時節,不計其數的花盛開于山上,團團簇簇,卻不知為何,半點不擁擠,反而給人一種很自然的感覺。

蘇廣文到了島前,把小舟系在獸面樁上,再上一輛青銅馬車,走了好一會,路上盡是花海,多瑤草靈木,無數的靈禽走獸出沒,也不怕生人。

蘇廣文走著走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倏爾冒出大片大片的雲氣,眼前的景象豁然一變,在前面,出現一座瑤臺,其上華蓋高舉,飾著天地間最為華麗珍貴的寶珠,一個面容清癯的道人坐在蓮花寶座上,他手持拂塵,眼瞳絲絲縷縷金黃瀰漫,似乎能洞徹人心。

“真人,”

蘇廣文見了,上前行禮,即使他是秦家凝結出元嬰法身的真人,此時此刻,態度也是罕見的恭敬。原因無他,上面的這位就是蘇家的洞天真人蘇默真人。

“廣文,”

蘇默真人的性格有點強勢,不如此的話,他也不能領導秦陽蘇家在這些年勇猛精進,已經隱隱有了溟滄派第一世家的勢頭,所以他毫不囉嗦,開門見山,道,“有什麼事?”

“真人,”

蘇廣文把小魔穴的事兒講了一遍,道,“這是守名宮的重大失誤,守名宮得有人為此負責。”

“守名宮,”

蘇默真人眸光一轉,似乎越過重重的距離,落到龍淵大澤那一角的守名宮,在最高的地方,宮闕之中,瑞彩寶氣衝破雲霄,扶搖而上,氣象萬千,但在這位洞天真人的眼中,卻能看得出來,那是一種遲暮的夕光,生機漸遠。

蘇默真人看了良久,才散去異象,重新看向高臺下的蘇廣文,道,“我會找個機會,衝守名宮發難,不過守名宮的位置,不只我們蘇家盯著,師徒一脈也有人盯著。到時候,你能不能上位,還得看你自己。”

“是。”

蘇廣文答應一聲,心中有喜悅。

真說起來,他身為秦陽蘇家的元嬰三重的大人物,要積累衝擊洞天的資糧,也不是非小魔穴不可。只是他自有考量,覺得小魔穴居於龍淵大澤的偏僻之地,孤懸於外,能夠避開宗門中越來越激烈的世家和師徒一脈的衝突,紮紮實實地經營和發展。

在小魔穴,有蘇家的支援,能雙耳不聞窗外事,積蓄力量,經營勢力,一旦突破到洞天境界,馬上就能拉起一隊人馬。

蘇廣文想到高興處,身上光明照耀。

……

在蘇廣文這位元嬰三重的修士找上蘇默真人的同時,同樣有一個元嬰三重的修士,也來到了一處洞天。

他看上去是個青年人,白髮青衣,腰懸法劍,姿態昂揚,腳步很快,走了好久,終於停下來。前方出現一劈山大崖,間中兩分,只留一線,上有懸嶼一座,不見草木,四下虛氣流空,只存於蒼茫天地之中。

嶼上有一水衝下,直落下方萬丈海淵之中,轟隆之聲,震傳天際,激起湧霧碎晶,一水之勢好似天河崩洩,浩瀚壯麗,雄奇激烈。

島上一座危峰上,正站立著一名寬衣大袖的道人,高貌清奇,卻有狂放之姿,一雙丹鳳眼,眸含精爍之光,任憑頜下長鬚隨風飄拂。

此刻這一方天地中,除此人之外,再無別物,望之凜然生威,神不可侵,志不可奪,身不可移,好似一人獨立,萬眾盡皆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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