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楊柳搖曳,驟雨至此便休,那藍袍道人面帶寒霜,手中木劍斜指大地,鮮血沿著劍身匯於劍尖,尚未滴落便已消融。

獨臂獨目的青年心口多出一個血窟窿,它的金瞳內有火焰跳動,隻手護著懷中琉璃瓶,面露決絕之色。

大雨悉數落入秦淮河內,使得河水大漲,激流拍岸,那藍裙女子架著一襲烈焰紅絛,浮空靜立,冷眼旁觀岸上的對局。

觀戰之人不止一個,夫子廟門外,油紙傘下,一位儒衫綸巾的老者,目光遠眺,雖離的極遠,卻逃不過它的眼睛。

“蘇禪!你為何食言?難不成你也怕了十方客?”

“貧道行事無需理由,當初救你,便是為了今日取你性命。”

“荒謬!我念你兩次搭救,將你視為恩人,你要殺我,我無話可說,但我白蠻不想平白無故的死,今日你若說出緣由,我任你處置,若是不然,你休想留我!”

“殘敗之軀焉敢在貧道面前造次?殺你,也便殺了,想知道緣由,待你死後自然知曉!”

蘇禪的桃木劍震動,挑起數道水箭向白無垢射去,金瞳光芒大放,水箭於白無垢身前蒸發。

桃木劍脫手而出,發出破空之音,迅猛之勢不可匹敵,白無垢已然受傷,再難接下這一劍,危急關頭雨洛出手,紅絛化身火焰烈馬飛奔至白無垢身前,一聲嘶鳴,揚起前蹄將桃木劍擊飛。

蘇禪御劍使桃木劍於空中迴旋,再度殺去,一劍斬落赤焰,戰馬化回紅絛飛舞,於空中與桃木劍纏鬥數個回合,終被桃木劍斬落。

雨洛只得揮袖御水,一條水龍從秦淮河上翻湧而起,直奔蘇禪而去,桃木劍護主,回防再與水龍激戰,一時竟難分高下。

眼看戰局膠著難分高下,蘇禪不得已祭出酒壺,拍向壺底,酒壺升空後那水龍便不受雨洛控制,被酒壺收走。

“餘陵!你還要看戲到幾時?”

白無垢一聲大喊,天地間氣溫驟降至冰點,空中雨滴在降落途中便化作冰珠,天地間立即飄起雪花。

餘陵踏冰而來,腳下秦淮河水瞬間結冰,一呼一吸間,白色冷氣飄蕩。

雨洛見到餘陵後果斷收手,一躍離開水面,來在岸上,餘陵緊隨其後。

桃木劍回到蘇禪身旁浮於半空,他伸手抓住酒壺,漫不經心的灌了一口,發出酣暢之聲。

“雨妖雨洛,雪妖餘陵,難怪金陵最近氣溫驟降,貧道還需拿這美酒驅寒,雨洛,你自極北冰原南逃不就是躲餘陵嗎?怎麼?你們和好了?”

雨洛面無表情道:“我的事不用你管,稷安寺不理世事,你為何要壞規矩!”

“稷安寺並非不理世事,而是不想理,稷安寺內只有一條規矩,順者生逆者亡,天公三妖齊聚,同樣無濟於事。白無垢,貧道最後勸你一句,放下琉璃瓶上前受死,貧道可令琉璃瓶內鬼魂超生,如若不然你與琉璃瓶內鬼魂只有一同赴死!”

白無垢緊抱琉璃瓶,這琉璃瓶內裝的是惠子魂魄,它以雨洛鮫絲結合自己羽翼織成嫁衣,凡有怨死亡魂必化厲鬼,其魂力便能反哺惠子魂魄,如今惠子魂魄已趨於實質,白無垢重生惠子的夙願即將達成。

“好大的口氣!即便是十方客的風花雪月四人見到我也不敢如此大言不慚!今日有我在此,便不容你放肆!”

餘陵白髮如絮膚白似雪,它自極北冰原而來,嗬氣成雲,吸川成風,其血晶藍至寒。眼似星石,鼻樑高挺,頜角成峰,西裝典雅,氣質高貴,恍若冰川王子,霸氣護在雨洛身前。

蘇禪看了餘陵一眼,確實有些棘手,餘陵於北海冰川修行數千年,它若執意庇護,今日恐怕很難奪取白無垢妖魂,但事態緊急,若是延誤時機,誤了大事,只怕會闖下大禍。

蘇禪擰緊酒壺塞子,又將桃木劍背在身後,轉身向夫子廟方向躬身一拜道:“勞請您出手一次。”

遠處傳來一道厚重蒼老的聲音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白蠻,去吧。”

白無垢聞言大驚失色,當即跪倒在地,磕頭道:“白老!難不成連你也要幫他?”

對方並未回話,只是一道白光劃破夜幕,如流星一般稍縱即逝,聽聞撲通一聲,白無垢已然氣絕身亡,其懷中琉璃瓶不翼而飛。

“白先生大義,蘇禪在此謝過。”

蘇禪再次躬身一拜,只是這一次卻悶哼了一聲,口中有鮮血流出,白先生幫他殺了白無垢,同時也懲戒了他,蘇禪起身時隨手將嘴角血跡抹去,又施法將白無垢妖魂收入酒壺之中。

“白無垢屍身交由你倆保管,貧道好心提醒你們一句,金陵之內雖有大妖盤踞令風花雪月望而卻步,但二聖不日便會抵達,你們好自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