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珉馨早已看破卻放不下,如它所說,情非得已。

“若是再給你一次機會,見到周延聞,你會殺了他嗎?”軼十七本想問你還恨他嗎,但是話到嘴邊卻變了,似周延聞這等虛情假意之輩,不值得恨。

“我有無數次殺他的機會,可我沒有動手,我不會殺他,因為我愛他,所以就讓他守著王延聞的屍體,沉浸在愛而不得的痛苦中,永遠煎熬的活著吧。”

馮珉馨在笑,笑的很悲涼,同時又叫人毛骨悚然。愛到極致則無私無悔,恨到極致,就讓所恨之人變成自己。

愛而不得,這是何其怨毒的詛咒。

“軼十七,你愛過嗎?”

馮珉馨忽然直視軼十七的眼睛,一句反問卻令軼十七陷入了沉默。

愛過嗎?

他問自己,可是心裡卻沒有答案。

“終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才是真正的無心無情……”

馮珉馨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緊接著,魂體開始逐漸變淡,在軼十七莫名其妙的注視下,馮珉馨漸漸消散,連同字靈,化作虛無。

在這一瞬間,軼十七忽然有種明悟,馮珉馨在消散前的最後一刻,似乎透過字靈窺探到他內心深處,那句“無心無情”彷彿是在警告又或是預示著什麼。

馮珉馨消散後,軼十七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定睛看時,人已回到江東路路口,時間彷彿才過去不到一刻,他仍處於四象迷魂陣外,環顧周遭,四象迷魂陣已經被破,陣旗傾倒,紅繩斷開,卻不見厲千塵身影。

軼十七連連呼喚幾聲,沒有收到厲千塵迴音,反倒是看見了奄奄一息的降噩。

降噩盤膝坐在陣中央,依舊是那副老態,只是不似此前那般臃腫豐碩,面板褶皺堆疊和沙皮狗一樣,寬大的衣裳裡,是黑瘦乾癟的骨架。

它頭上的紅花不知去向,披頭散髮,繡花鞋也只剩下了一隻,白襖上除了灰塵還有鮮紅的血跡未乾且變得破爛不堪。

“降噩!千塵呢?你把他帶到了何處!”說話間軼十七揮手便施展出字縛咒,白色真炁隨著軼十七凌空勾勒,化作“鏡妖”二字,隨後變成鎖鏈將降噩束縛。

未先說話,降噩嘔出一團鮮血,抬頭看著軼十七虛弱的說:“我將你放出來,你卻恩將仇報,是何道理?”

“一派胡言!我被困鏡中界與那厲鬼纏鬥,你趁我不在,對千塵痛下殺手!快說!千塵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

字縛咒在軼十七控制下縮的更緊,降噩露出痛苦神色,不敢再多囉嗦,直言答覆道:“是風奇!”

“什麼?”軼十七大吃一驚。

“你鬆開我,我受了重傷,如今只能勉強維持人身,若再緊我就要變回原形了。”

降噩哀求要軼十七鬆開字縛咒,軼十七卻擔心降噩使詐,已經被它擺過一道,若再被騙,厲千塵恐怕真就危險了。

軼十七控制字縛咒鬆了一些,卻沒有徹底鬆開:“快說!你若再耍花樣,我定讓你神形俱滅!”

“不敢,不敢。半個時辰前,我以幻鏡騙你走入鏡中界,厲九爺見你進了鏡中界,便拔出修羅刃想要救你,我現身與他過了幾招,厲九爺不敵我,想要與我拼命,然而就在這時,四周景象開始變化,兩邊的樹木房屋竟開始旋轉起來。

我本以為是你們留了後手,不料厲九爺卻說是風奇的奇門陣法,初始我只道是厲九爺誆騙我,不曾想剛要動手,便被捲入了罡風陣法中。

我這才知道確實是風奇來了,因為普天之下,唯有他能佈置如此兇險的罡風陣法。厲九爺知道我若死了,你會永遠困在鏡中界中,於是便捨身闖入了風奇陣法,將我救了出來。”

降噩講述之時,軼十七也在觀察降噩講述時的神態,確定並非說謊後,軼十七心中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