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秤,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紅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厲千塵,軼十七……

紙灰飛化白蝴蝶,雙喜紅燭照鴛鴦。

子夜。

那“嬌娥”頭戴鳳冠,臉遮紅方巾,上身內穿紅娟衫,外套繡花紅袍,頸套項圈天官鎖,肩披霞帔,臂纏“定手銀”,下身著紅裙、紅褲,紅緞繡花鞋。

那俊郎頭戴黑布方巾,臉遮麻紙,上身內穿粗布麻襖,外套“奠”字白洋布褂,腰繫靛藍長帶,肩披粗麻布袋,下身白褲、白鞋。

逝者歸去,婚親大喜,歸喜者,締結陰陽,一白一紅,紙馬為架,紅燭為引,宰豬牛羊三牲大祭。

一拜祭天。

二拜祭地。

三拜祭陰神。

四拜,人鬼合。

江東路路口,軼十七與厲千塵拜過四方卻未見動靜。

“千塵,會不會是我們扮錯了?”

在梅子酒家時,軼十七曾問厲千塵,即是一白一紅兩套衣裳,馮珉馨是鬼,自然是新娘穿白衣,新郎穿紅衣,厲千塵卻執意讓他穿紅衣。

“女未婚先逝,不立碑,冥親不興大禮,唯有男未婚先逝,冥親時方才舉行儀式。周家舊事過去數十年,知曉其中原委的人早已老去,我們所知周家過往,皆是周延聞一面之詞,馮珉馨究竟因何而亡,周家即已被滅門,又何來周延聞?”

雖然過去數日,但周家舊事始終迷霧繚繞,期間二人曾多次暗訪週記鐘錶店,周延聞不知去向,自那日一別後,再不露面。

說話間,厲千塵耳朵微動,聲音壓的極低道:“來了……”

陰鑼開道,嗩吶長鳴,黃紙金花漫天飛,金童玉女抬紙轎。

黑頂紅轎自西來,穿紅戴綠的紙人紅布封口,臉塗胭脂,挎著竹籃,每走一步,揚一遍紙花。

軼十七微微掀起蓋頭,望著遠處的一幕,倏然皺起眉頭:“不對!我看到的不是紙人!”

話音未落,軼十七豎耳一聽,後方竟也響起鑼鼓聲來,他回頭去看,東路同樣有花轎走來。

“千塵,不對勁!我已經開了法眼,看到的應該是紙人紙轎才對,為什麼……”

“是降噩!降噩的鏡中界,隨我來。”

厲千塵扯動白綾,軼十七攥著手中白綾,跟著厲千塵向北走去。

四方路口皆有陣旗,陣旗之間以紅繩牽引,跨過紅繩便入了四象迷魂陣,而出了紅繩,就離了陣法。

“十七!回來!!!”

一心跟隨白綾牽引而動的軼十七,突然聽到身後厲千塵大喊,低頭看了眼腳底,已經跨過紅繩,而手中白綾早已斷成半截。

軼十七正要返回,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天已微亮,東邊天際泛著微微紅光,群星退幕,唯有冷淡的月亮懸在西邊天幕。

他晃了晃頭,腦海中有些混沌,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現在又在什麼地方?最重要的是,厲千塵呢?

“十七……”

身後傳來虛弱的聲音,軼十七轉身發現是厲千塵,正要開口詢問,卻見厲千塵臉色慘白,嘴唇卻猩紅,胸前染了大片血跡,他拄著修羅刀,單膝跪在地上,看上去是受了很重的傷,奄奄一息。

“千塵!怎麼會這樣?你怎麼傷成了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軼十七起身到厲千塵身後,將厲千塵扶著起身。

“降噩利用鏡中界瞞天過海,將你的字靈轉移到了鏡中,背地裡勾結馮珉馨,趁我們不備,在四象迷魂陣外使用幻鏡,騙你走出陣法。我發現時你已經被它拉入鏡中界,擔心你安危,我離了陣法,便一同進來了。”

“你說這是鏡中界?”軼十七四處張望,發現四周無比真實,實在難以想象這是假的。

“降噩是上古鏡妖,有溝通太虛的能力,凡進入鏡中界後,鏡中界內一切都會與現實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