軼十七初始確實有所感染,他父母早逝,留他一人在世獨活,最聽不得親人離世時的哭訴,可聞聽厲千塵所言後,對比這老嫗著裝打扮,的確古怪的很。

加之老嫗前後出現兩次,顯然非比尋常,方才哭訴之時,軼十七不知不覺著了道。

“十里長亭十里庵,尼姑思凡禍不單。小子二字也是你叫的?降噩,你莫不是忘了,當年是誰斬你一隻耳,又是誰饒你一命,讓你苟活至今!”

老嫗豁然扭頭看來,竟真的只有一隻耳朵,她一躍而起,身手矯健勝過二八少女,盯著厲千塵,眼神中盡顯惶恐。

“你怎會在此?你曾說過放我一條生路,不再追伏,為何又出現在十里亭?”

老嫗名喚降噩,是妖非人,三十年前喬裝一喪偶女子,入了十里庵。

降噩善蠱人心,令遭遇坎坷女子落髮為尼,成為它的信徒,卻又讓女子魅惑異性,拜它為神,以至當時凡心有怨念者,皆跪求降噩入夢,咒殺他人,因而也有稱它降噩神。

厲千塵奉命清查,找到降噩真身,適時降噩吸收信徒念力已成了氣候,與厲千塵鏖戰兩天一夜,降噩真身被破,失了一珥,哀求厲千塵饒它一命,厲千塵念它亦是身不由己,便沒有殺它。

“此間天地我想來便來,想去便去,何需理由?倒是你,多年未見竟恢復了不少,你攔我二人去路,又做出那塵羹塗飯的戲碼,怎麼?你是想故技重施,繼續害人嗎?”

降噩當年被他打的難化人形,只過了區區三十年,竟然能重新幻化人身,必然沒有行駛正途。

只可惜此時的厲千塵也是虛有其表,只能強打精神,利用昔日降噩對自己的畏懼,虛張聲勢。

“九爺這是哪裡話,我早已改邪歸正,本本分分做妖,再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今日只是湊巧罷了,您有所不知,十里亭南五里江東路有座古宅,那古宅裡有隻厲鬼成了氣候,凡是精壯男子入方圓五里,皆有可能被她擄去成親,實則是被她吸光精氣,我在此燒夜,不過是攔住那些無知的小子,免得他們慘遭毒手罷了。”

降噩面露敬畏之色,說話時微微低頭,一派虔誠畏懼姿態,實則暗中觀察厲千塵一舉一動。

軼十七轉向厲千塵,二人對視,從降噩所言不難分辨,那古宅正是周家老宅,宅中厲鬼便是馮珉馨。

厲千塵突然眉頭一皺,連忙抬手遮掩,悶咳了一聲,軼十七想要關切,卻見厲千塵無聲搖頭,那降噩耳朵微動,分明一直都在戒備,此刻若露出馬腳,僅憑軼十七很難將其治伏。

“原來如此,如此說來還誤會你了?”

“九爺明鑑。”降噩諂媚道。

“一派胡言!”厲千塵厲聲喝道,身體不由一晃,幸得軼十七身後扶住他的肩膀,厲千塵沉了一口氣,繼續道:“降噩,十里亭方圓二十里皆是你的領地,你會容忍區區厲鬼在你地界作威作福?屍鬼妖三邪歷來沆瀣一氣,你以為我會信你鬼話連篇!”

“九爺明察!那厲鬼實力不俗,我妖力大不如前,即便有心也是無力,為防她日漸壯大,我這才驅趕年輕男子來此,九爺明鑑啊!”

降噩卑微躬身聲音顫顫巍巍,就在方才,厲千塵的修羅意如利刃一般直射而來,令它如墜冰窟,彷彿置身幽冥地獄。

厲千塵眉頭緊鎖,炁為體之根,意為魂之本,他重創之後,氣海已經成為一片死寂,為震懾降噩,只能聚精會神動用意念,卻是損耗更大,人之精氣神互補互啄,勞一則損三,因而此刻,他只能強忍頭痛。

“你所說是真是假,很快便可自見分曉。十七,喚字靈出來。”

軼十七知曉厲千塵在苦撐,不敢遲疑,右手單掐法印,手腕立刻顯現一個白色符文,隨著他不斷運炁,符文光芒越來越亮,最後竟脫離而出,懸浮空中。

光芒消失,一個形同小人的古怪符文凌空而動,軼十七指向降噩,符文便落在降噩頭頂,恍若有生命一般,靈活跳動。

降噩盯著軼十七,訝異道:“字靈?你竟有啟靈的手段?”

“這字靈與我心神相通,我二人這便去應對那厲鬼,你在此等候,若發現你暗中通風報信,與那厲鬼狼狽為奸,剷除厲鬼之後,下一個便滅你妖魂!”

軼十七法指一點,降噩身旁桂樹樹葉簌簌落下,樹葉落地便以肉眼可見速度迅速枯萎,降噩臉色大變,不敢多言,熄了陰陽盆中火焰,搖身遁入。

軼十七見降噩離去,轉而就要詢問厲千塵如何,厲千塵卻微微搖頭,軼十七心領神會,降噩必然沒有遠去,此時如果讓降噩知曉厲千塵外強中乾,必定會不顧一切衝殺過來,只是,卻苦了厲千塵,本就虛弱的他,如今仍需強撐著,在軼十七暗中護衛下緩緩前行。

又行一里有餘,厲千塵難以支撐,猛地咳嗽一聲,一團鮮血落在掌心,軼十七見狀大驚失色,忙把厲千塵扶至路邊石墩坐下,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