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論自殺者的心理(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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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一愣,“如何不合常理?”
暮青道:“你夫君留了遺書,表面上看應是服毒而亡。一個求死之人,死前留下遺書,再用些飯菜,當個飽死鬼上路,這些心理都可以理解。可是我不理解他為何要在吃食裡下毒?”
高氏皺著眉頭,聽不懂暮青的話,她不明白,為何夫君不可能在吃食裡下毒?
“求死之人有兩種,一種是忽生自殺之念,匆匆便走了。一種是早有準備的,死前會與世間告別,留遺書、沐浴更衣、用最後一頓飯菜,你的夫君就屬這一種。對他來說,與世間告別的一切事情都是莊嚴的,最後一次修整儀表,最後一頓的飯菜……這飯菜對他的意義是特殊的,他希望再嘗一次人間之味,希望做個飽死鬼上路,這樣一頓對他來說意義神聖的飯菜,你覺得他會往裡面下毒嗎?”
“……”高氏哪裡答得出?聽聞此言早已淚流滿面,哽咽難言。
“通常有準備的服毒自盡,服毒者會在留下遺書、修整儀容,並用過最後一餐飯菜後,再拿出毒藥來服下,隨後躺去床上亦或安靜地坐著,等待毒發。你夫君若是真的將毒下在了燕窩粥裡,那此舉就意味深長了。”
“都督之意,妾身的夫君是、是被人毒殺?”高氏已忘了先前想要阻止暮青查案的心思,至此已一門心思放在了弄清夫君死因的事上。
“我沒這麼說,現在還不知粥點裡有毒沒毒。”暮青說著便轉身道,“工具箱!”
她出府時帶了驗屍的工具箱,步惜歡扮成月殺,工具箱自然是他提著。
步惜歡沒遞給她,他蹲下身去親自開啟了箱子,低頭時掩了眸底的寵溺之意。他不能動用內力,無法模仿月殺的聲音,因此儘量不開口說話,開啟工具箱後只抬頭看了暮青一眼,以眼神傳達意思——想要何物?
“手套!銀針!”暮青也不跟他客氣,吩咐得理所當然。
步惜歡先將手套遞給她,待她戴好後,才將銀針包遞了過去。暮青戴著手套取出五根銀針,分別放到了燕窩粥和四盤點心裡,過了一會兒取出來一看,銀針皆未變黑。
高氏不知銀針不可試百毒之理,見到銀針未黑,以為宵夜無毒,頓時神色悲慼——即是說她的夫君真是用過粥點後再服毒自盡的,並非被人所害。
“這還不能證明宵夜裡無毒,能證明的只是裡面沒有砒霜或者鶴頂紅。”暮青沒解釋此話是何意,她速速將銀針收起,遞給步惜歡道,“外衣,口罩!”
那外衣是從後身繫帶,步惜歡親手幫暮青把衣帶繫好,她戴上口罩便走到了榻旁。
榻旁還守著個妾侍和三個孩童,那妾侍見暮青過來,忙護住了三個孩子。
“勞煩讓開。”暮青道。
妾侍聞言瞧向高氏,高氏這才回過味兒來,想起方才她還懷疑夫君的死與暮青有關,不打算讓她驗屍查案,可不知怎麼的她就查了,還到了她夫君的屍身前。
高氏怕暮青剖了步惜晟的屍身,慌忙便要出聲阻止。
暮青早有預料,先聲奪人道:“你夫君是服毒死的,口中流涎,衣襟、衣袖上皆沾了燕窩粥,手也捏過點心,雖不知這些粥點有毒無毒,但若孩子碰上了……”
話沒說完,高氏和妾侍的臉色就一齊白了,高氏搶步上前將一個大些的男童抱離了矮榻,那妾侍也慌忙護著自己的一雙兒女退得遠遠的。
榻前頓時無人了。
“最好去備熱水,他們都需沐浴更衣。”暮青頭未回,戴著手套動了動屍體的脖頸、下頜和手臂,手臂還未形成屍僵,下頜和脖頸卻已僵硬——人死了有一個時辰左右,和隱衛回稟的亥時初刻吻合。
“快!快去備水!”高氏心驚肉跳,忙吩咐丫鬟去備水。
“你們最好也沐浴更衣,免得再蹭到孩子身上,亦或毒死了自己。”暮青邊說邊沾了沾屍體嘴角的口涎,湊近鼻尖聞了聞,眉頭蹙緊——步惜晟的宵夜裡有樣點心是杏仁糕,他的口涎裡有杏仁味實屬正常,但他死前還喝過燕窩粥,杏仁味兒應被沖淡了,可這氣味卻有些濃。
“快!備水備衣!”高氏再無心阻攔暮青,夫君暴斃,宣武將軍府的天塌了,可她上有夫君的生母要贍養,下有嫡庶子女要養育,如今不能死。
高氏和妾侍各住一院兒,皆離書房有些遠,當下也顧不得其他事,吩咐了下人後便各自帶著孩子,急匆匆地出了書房去沐浴更衣了。
這回,書房裡徹底安靜了。
步惜歡笑著看向暮青,原以為她性情冷硬,不擅與這些八面玲瓏、口齒伶俐、一張嘴便能顛倒是非的內宅女子交際,未曾想她倒是治她們的好手。懲治人時其威若雷霆,懶得爭吵時也能讓人乖乖聽命行事。她如此擅知人心,方才在前院對付宋氏,想必也有讓她乖乖聽話的本事,可她卻選了最激烈的對峙相逼,想必是因為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