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殺他母親傷他親妹的人是他敬若大哥的兄長,今日成了死仇,不是他死,便是他亡。

元修不動,也不說話,心中尚有一絲理智殘存,那便是他的妹妹。

胞妹尚在,不可輕動。

元謙嘲諷地扯了扯嘴角,雖然元修的眼底猶如深潭,什麼也看不清,但兄弟多年,他太清楚他的軟肋,於是將刀刃深深地往元鈺的脖子上一押,“我剛剛才跟爹說,殺盡他的兒女,相府的一切便是我的,而後你便來了。既然來送死,那就動手吧,你和她總是要死一個的,以六弟的性情,若只可活一人,必會選擇至親,可對?”

元修沒有回答,依舊不動。

元鈺閉上眼,將眼裡的淚光忍了回去。這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在她幼時就離家戍邊,相處的時日不長,卻從未有過疏離陌生之感。終究是一母同胞,她瞭解他,哪怕知道五哥說的是謊話,哪怕知道他自裁後,五哥一樣不會放過她,他還是不會捨棄她。

其實,她知足了。

元鈺睜開眼,少女的臉已慘白如紙,無力多言,唯有睜眼那一刻的目光堅如鐵石。沒有道別,沒有流淚,她只張開口,合力一咬!

血噗地從口中噴出,襯著少女慘白的臉色,殷紅刺目,驚了元修,也驚了元謙。

“鈺兒!”

元修向元鈺奔去,元謙皺了皺眉頭,嗤了一聲,懊惱,嫌惡,見元修奔來,抬手一拂,元鈺的身子頓時便如一片殘葉般跌下了城樓。

風從城樓下吹上來,並不涼,反而有些舒適,一息尚存的少女仰望著城樓,含血的嘴角輕輕揚起,神情輕鬆。

她自幼就與盛京城裡計程車族小姐不同,不喜刺繡女紅,不愛琴棋書畫,獨愛騎馬射箭。天下人皆道她尊貴如公主,卻不知她也苦悶。她可以騎馬射箭,卻不能披甲從軍;她可以策馬馳過盛京城裡的每一條長街,卻永遠也馳不出巍巍皇城的城門;她的馬是宮裡馴服溫順的御馬,馬術再花哨精湛也騎不得邊關神駿不羈的戰馬;她射的是校場上年年日日不變的箭靶草人,百步穿楊也永無滿弓射胡虜的一日;

她是相府的嫡女,也是金籠裡的雀兒,衣食無憂,卻綁了她的一生。生為女兒,註定要生這繁如三千青絲的憂愁,註定一生只能看著一城一府,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一生依著男兒,看得見天高,卻看不見海闊,這世間的女子從來就不能做自己。

不過她終究可以做一回自己,哪怕是選擇死路。

這一生短短十五載,未享夫妻恩愛,未嘗兒女天倫,但終究是幸的,爹孃寵愛,兄長疼愛,衣食無憂,飢寒不侵。縱然有一人的疼愛是假的,縱然心悅之人是錯的,但總歸身在其中時都是歡喜開懷的。

那少年,亦或說那少女,她或許是這世間僅有的不被禮教所縛的女子,她終於知道為何她會心悅一個貌不驚人的少年,因為她有著她嚮往羨慕的東西……

可是今日她差點錯得離譜,當她不願意隨六哥上城樓的時候,她險些將她當成了不念戰友情義的貪生之輩。當時她以為自己看錯了五哥,又看錯了他,這一生實在是失敗透頂,六哥明明在外城,卻從內城上了城樓,想必是她假裝逃遁將六哥引走的,為的就是另尋救人之法。

其實,她從來沒有想過讓誰以命相救,生難由己,死可由已,她亦有想以命相護之人。

少女乘著長風仰望愈漸高遠的城樓,望著那探身喚她的人,意識漸漸模糊。

六哥……

鈺兒先走一步,五哥再沒什麼能要挾你了。

莫為我悲,我很歡喜,來這世上走一遭,總算不是毫無用處。

莫為我恨,我無怨悔,願來世可為男兒,願生者一世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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