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惜歡沉默無言,只轉頭望著窗外一枝開敗的梨花,側面容顏如一幅意境含憂帶愁的畫。

屋裡酸味燻人,暮青的嘴角卻輕輕揚起,元謙逃了的事在心頭落下的陰霾雖未散,倒也住進了一絲甜蜜。她把錦盒蓋上,道:“時局漸亂,日後必有百廢待興之時,國庫存銀不可用於私事。”

步惜歡轉過頭來時,正瞧見暮青嘴角的笑容淡去,雖只是一瞥,足叫他看得怔神兒,連要說的話都忘了。

“都督府裡的俸銀都貼補了將士們,聘金之事我自有辦法。”暮青不說是何辦法,只道,“晌午了,早晨就沒顧得上吃飯,餓了,先吃飯!你既然閒的白天出宮,那午後陪我出去一趟。”

“嗯?去哪兒?”

“玉春樓。”

*

午後,步惜歡如舊易容成月殺隨暮青去玉春樓,暮青出府時還帶了劉黑子和烏雅阿吉。

步惜歡以為暮青要去賭錢,暮青進了玉春樓後,卻喚來了玉春樓的掌事,直言道:“聽好了,我只說一遍——我要帶蕭芳回都督府,我知道她是罪臣之女不可贖身,但我就是要帶她走,報宮裡、報相府、報盛京府,隨意!誰有意見,讓他來都督府找我要人,你別與我置喙,照做便是。”

這時辰,玉春樓裡並無恩客往來,姑娘們都在午歇,掌事的是被龜奴喚起來的,聽了這話愣了半晌,還以為自己午睡沒醒。

暮青坐在大堂裡,看了劉黑子和烏雅阿吉一眼,兩人轉身便往後園走。

“都督!都督!”掌事的這才回過神來,趕忙喊住暮青的親衛,他想說玉春樓是官字號的青樓,想說樓裡的女子不可贖身,想說為罪臣之女贖身的按律以亂黨罪論處,但這些話暮青剛剛都說過了,她一開口就堵了他所有的理由,讓他無話可說,一時語塞。

“我的話說得不夠清楚?”暮青冷冷地看向掌事的。

“清楚!清楚!”掌事的趕忙賠笑,背後起了層毛汗,心思急轉,“只是、只是……只是您犯不著把蕭姑娘帶回府中,若是喜歡,常來不就是了?”

“常來給你玉春樓送錢?”暮青冷笑一聲,“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剛才確實有句話忘了說——我除了要蕭芳外,還要你於春樓裡的黃金萬兩!”

“……”什麼?

“我看上的人,來你們玉春樓的時候好好的,現如今我接出去時腿已殘了。這些年她沒少為你們玉春樓賺進金山銀山,可除了胭脂水粉衣裳吃食,連一個銅板兒的月例銀子都沒有,現在她要走了,玉春樓連嫁妝都不想備?”

“……”嫁妝?

掌事的聽得發懵,自古青樓裡的姑娘想走都要拿銀子贖身,沒聽說過人走之前青樓反倒要陪送嫁妝的!這是哪朝哪代的歪理?

“都督,小的從未聽說過這等規矩……”

“現在你聽見了,照辦就是。”暮青當然不指望玉春樓照辦,她看了眼劉黑子和烏雅阿吉,兩人便分頭行事,一人去後院找蕭芳,一人去找玉春樓的賬房拿銀票。

大興朝建國六百餘年,玉春樓裡就沒出過這種事,掌事的、龜奴以及護院打手全都懵了,聽說過世上有匪,沒聽說過敢搶官家的,還搶得如此明目張膽理直氣壯!

“都督!此事當真使不得!玉春樓裡的姑娘皆是罪臣之女不能贖身,如若丟了,小的可是要掉腦袋的!”

“你平日裡想必也沒少幹惡事,這顆腦袋早該掉了,十八年後再長出來,記得長一顆忠正純直的。”

掌事的苦苦哀求,暮青不為所動,甚至連臨終贈言都送了人,掌事的見求也無用,只得給一干不知所措的龜奴、護院和打手使了個眼色,眾人趕忙分了兩路去攔人。

玉春樓的後院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劉黑子跟著暮青的時日不短了,歷經月殺和軍營裡這段時日的特訓,身手已和剛從軍時判若兩人。石大海死了,那個一直照顧著他的兄長沒了,那個靦腆的少年彷彿一夜之間歷練成人,心底的決意和鬥志被激醒,出手果決狠辣,一刀撂倒一人!烏雅阿吉的身手更不是一群護院打手可比的,玉春樓裡的人怎麼也沒想到,暮青只帶了三個親衛來,她自己和親衛隊長沒出手,只命兩個人劫財劫色,玉春樓裡竟無人擋得住。

魏卓之在去江南前顯然早將此事告知了蕭芳,綠蘿推著蕭芳從那間十八年未曾出來的院子裡走出來,任劉黑子與護院們就在身邊拼殺,兩個女子皆一路目視前方,不躲不避,不退不停,暢通無阻地走到了大堂。

這時,烏雅阿吉也取了銀票回來,銀票被裝在錦盒裡,那錦盒四角鑲金嵌翠,烏雅阿吉哈哈一笑,凌空擲給暮青,“這盒子值些銀兩,就當是利息吧。黃金萬兩,接著!”

暮青抬手接住,看也不看癱軟在地汗如雨下的掌事,道一聲走,便帶著蕭芳和綠蘿光明正大地出了玉春樓,揚長而去。

------題外話------

某今:都督威武!求傳授秘訣,怎麼把一張月票變成一沓月票

青青:一張變成一沓,需要把求票的人從你換成本都督。

某今:……誰給你毒舌的屬性的!我去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