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後園東院兒裡有一間主屋,兩間廂房,配一間小廚房,姚蕙青主僕住進了東院兒。

聽說都督要娶妻,楊氏樂壞了,帶著兩個女兒進進出出的收拾屋子,眉開眼笑的,嘴都合不攏。

趁著楊氏出去了,香兒不可思議地道:“小姐,瞧那婆子的樣子,怕還不知都督是女兒身。”

姚蕙青坐在椅子裡用茶,只點了點頭。

女扮男裝從軍入朝可是死罪,自是少一人知道,少一分風險。

“那就奇怪了,奴婢剛剛特意留了心,那婆子沒露出半分嫌棄鄙夷的神色,只在聽說您是都督要娶的人時詫異了片刻。她若不知都督的身份,就不嫌棄咱們這樣進府不光彩,不懷疑咱們不是好人家的女兒?”香兒更詫異了,她還以為進了都督府,她和小姐必定會被下人們的口水給淹了,免不了要聽那些不知廉恥、破落娼婦的難聽話,可沒想到都督府裡的管事婆子連個嫌棄的眼神都沒露,該不是笑面虎吧?

“都督府不是姚府,都督並非士族出身,府裡自然乾淨又清淨。天下之大,奇人不少,只不過咱們以前困在姚府裡,見識少罷了。以都督的品性,不知她的身份都能被她放心用著的人,必不是一般的管事婆子。你要記住,日後切不可無端猜忌,不可將姚府後宅的風氣帶進都督府,如若生了事端,必將害人害己。”姚蕙青鄭重囑咐。

“是,奴婢記下了。”

暮青過來時已近晌午,進門便說道:“姚大人來過了,我告訴他要告隨意,要想嫁女,列張聘禮單送來。”

暮青略過了和姚仕江相談的過程,直接告訴姚蕙青結果。

姚蕙青早料到她爹會來,“以我爹的性情,他會參都睹一本,再命人送禮單來。”

都督府的榮華富貴不過是這一年的時日,結此姻親,如若日後都督府被清算,少不得要連累姚府,因此她爹必定會參都督府一本,說都督強搶姚府庶女,讓滿朝皆知這門親事不是姚府自願的,以此免去一黨之嫌。但她光天化日之下進了都督府,已大違禮教,壞了自己的閨譽,也壞了姚府的名聲,必定會被逐出姚家,但她爹是個重利之人,在此之前想必會敲都督府一筆錢財。

“禮金……”

“禮金無需你操心,進了府就是我的人,自不會讓你受委屈。”暮青說罷起身便出了屋,走到院子裡想起一事來,回身時見姚蕙青還怔著,香兒捂著嘴,臉頰紅撲撲的,“日後如若需要什麼,只管跟楊氏說。”

梨花已謝,滿地皆白,暖風一送,如初夏飄雪。少年轉身離去,墨髮飛揚,縷縷青絲挽了碎梨花。

直到看不見暮青的身影了,香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姐,都督真的不是男子?”

*

暮青去見姚蕙青之前,先去看過了侯天,因此便從東院兒離開後便直接回了閣樓。

一上閣樓,她便揚了揚眉,“如今元家諸事纏身,倒是方便了你,白天都敢出宮了。”

步惜歡坐在桌前看暮青寫的手札,聽聞此言頭也未抬,只懶洋洋地道:“為夫若再不來,怕娘子府裡的妻妾都要成群了。”

暮青一把將手札收走,放回了書架上之後,走到窗邊把窗子支了起來,“我的手札用的是老墨新紙,最怕酸氣,燻久了,少儲存好幾年。”

步惜歡氣得發笑,睨著暮青,沒好氣地道:“娘子再行幾回驚世之舉,為夫怕都要被你氣得少活好幾年。”

還學會避著他了,竟讓魏卓之來告訴他要娶兩個,怎不娶十個八個?

好酸!

暮青皺眉,提醒步惜歡,“我是女子。”

步惜歡哼了哼,笑睨著她,“你還記得自己是女子?”

“我的記性很好,這點毋庸置疑。”暮青坐了下來,見步惜歡真吃醋了,心裡不解。她是女子,姚蕙青和蕭芳也是女子,且二人進府皆有緣由,這男人有什麼醋可吃的?

“我記得你不是這麼幼稚的人。”暮青道,他連女子的醋都吃,簡直是吃飛醋。

步惜歡一口氣噎住,著實惱暮青的沒心沒肺,沒好氣地道:“這二十年來,我還是頭一回如此幼稚。”

男子抬手一拂,一隻錦盒被掃到了暮青面前,那梨花木的錦盒降香濃郁,半幅銀紅錦底的華袖覆於其上,襯著錦盒上的一枝雪棠花兒,別樣醉人。

步惜歡把錦盒推到暮青面前,沒說話。

這也是他頭一回如此賢惠。

暮青將錦盒開啟,見裡面滿滿的銀票,壓得實實的,不知有多少。

“聘金?”暮青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