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在斷崖山的一側,這從後路伏殺了些弓箭手,將大半的江湖殺手都引了過來,三逃兩逃之下,進了一片田莊。這些田莊多是朝臣府上的,莊子之間隔著果林,雨夜裡穿梭在其間,極易迷失方向。

暮青看似無目的地穿梭、躲藏、伏擊、奔逃,卻將附近的果林和莊子前後都轉了個遍,殺手們以為她打算利用地形逐個伏殺,她卻在再次躲起來後,不見了蹤影。

暮青翻進了一座莊子,在後園的石子兒路上赤腳而行,她將靴子提在手裡,順手藏在了柴房裡的一堆柴火裡,隨後沿著石路摸向了東廂。

這是座三進宅院的小莊子,後園不大,東廂很快就找到了。雨聲掩了暮青翻進院子裡的聲音,但落地之後,暮青愣了愣,只見廂房裡還點著燈燭,依稀可見倩影映窗,正挑燈垂首,似在看書。

暮青皺了皺眉,暗道運氣太差,這時辰,她以為人都睡了,因此翻進莊子時沒有特意選擇那座,沒想到這莊子裡的女主人竟沒睡。

那些江湖殺手此時定在田莊附近尋找她,此計不能再施,既然進來了,就只能如此了!

暮青貓著身子摸到了窗下,剛在想著如何將屋裡的女子打暈,只聽吱呀一聲,房門忽然開了!

一個丫鬟端著茶盞從屋裡出來,不經意間一瞥,正看到蹲在窗下的暮青,大驚之下手中茶盞一落,眼看著便要砸在地上。暮青就地一滾,伸手接住,抬掌一推,順勢將那丫鬟推進了屋裡!

她跟著竄進屋裡,反鎖房門,袖口一垂,刀指屋中主僕,寒聲道:“敢出聲就要你們的命!”

那丫鬟捂著嘴,驚恐地望著暮青,儼然把她當成了採花賊。

那小姐從書桌後站起,書卷啪地落在桌上,望著暮青的眼裡更多的是震驚不解,“都督?”

暮青一愣,循聲望去,見一少女窗邊,素裙獨簪,風姿若蘭。

姚蕙青?!

暮青沒想到,隨便翻進來的這座莊子竟是姚府的,雖然她前不久才來過一回,但今夜她的心神都在對付那些江湖殺手上,實在沒有多留意。

“都督這是?”相比暮青的怔愣,姚蕙青反倒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一看暮青如此狼狽,身上還能聞見一股子血腥味兒,便猜出她定然遇到了大險之事。只是她不解,這斷崖山附近就是江北水師大營,何人如此膽大,敢刺殺一軍主帥?

“今夜回城,路遇伏殺,輾轉逃到此處。我麾下將士已回營報信,援軍未到之前,望借小姐處暫避。”暮青收回解剖刀,卻未放鬆警惕,她已說了路遇伏殺,顯然有人想要她的命,收留她萬一被發現會有何下場,顯而易見。

若是姚蕙青拒絕,她只能打暈她們主僕。

“好!”姚蕙青卻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她心知那些殺手就徘徊在附近,一刻也耽誤不得,於是忙從桌後走出,眸中透著如山般的決意,道,“我這屋裡都督也瞧見了,只這麼大,並無藏身之處。我有一法,興許可試,也可掩住都督身上的血……啊!”

姚蕙青說話間瞥見暮青的下身,聲音戛然而止,倒吸一口涼氣!

丫鬟循著她的目光望去,驚色更深。

只見暮青穿著條雪銀色的外褲,那褲子已被黃泥染得滿是斑汙,但仍能看出褲子上有血,若是在別處也倒罷了,可偏偏是在……

主僕二人盯著暮青的外褲,竟一時忘了男女之別。

這時,只聽暮青出聲道:“勞煩小姐借身裙子給我。”

這一出聲,姚蕙青主僕神色更驚,因為這聲音已不是上回和剛才聽到的低粗之音,而是一道少女的清音,清冽如寒泉,又如霜雪,雖冷了些,卻清澈好聽。

姚蕙青震驚地盯著暮青,前些日子翻了馬車險些被害,她都沒有大驚小怪,此時卻目露震驚,神色變幻,隱隱覺得看破了一件驚天秘事!

“勞煩。”暮青又道,本來她翻進莊子裡尋東廂就是為了找女子的裙子,那些殺手不知她是女子,她打算換上女裝,尋間客房進屋睡覺,如此應該能躲過殺手的追查,只是沒想到進了姚府的莊子,而姚蕙青竟然還沒睡,屋裡點著燈燭,不是黑漆漆的山中,這才讓她漏了身份之秘。

事已至此,找理由遮遮掩掩太浪費時間,先躲過今夜之險再說!

姚蕙青聽見暮青的聲音,醒過神來,速步走到衣櫃前,開啟衣櫃取出套衣裙來,然後搭在了屏風上,回頭看向暮青。

暮青會意,趕忙走到屏風後更衣,聽見姚蕙青吩咐丫鬟去廚房打盆溫水來,再多拿幾條幹帕子來。那丫鬟還算乖巧聽話,忙出去了。暮青在屏風後剛脫下溼衣來,姚蕙青便在屏風上搭來一條幹帕子,暮青扯過來正欲擦身,一物啪的掉到了地上。

暮青低頭一看,是條月事帶……

“放心用,前幾日新縫的。”姚蕙青避在屏風那頭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