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通上來服侍他穿了龍袍,暮青未醒,步惜歡怕吵醒她,穿戴好後便下了樓去,到偏屋裡梳洗了一番。宮人們凌晨時被月殺和月影解了穴道,已吩咐過他們不可驚惶喧譁。聖駕走時靜悄悄的,沒有唱報,就這麼出了後園,經前院兒,出府門,帶著府外守了一夜的御林衛們回宮去了。

暮青醒來時已錯過了上早朝的時辰,她昨天才接了相令,說要上朝回稟練兵之事的。不過,想必元相國也知道她昨夜身中媚毒脫了力,上不了早朝。

如此一想,暮青便心安理得的翹了早朝。

不過,在穿戴好之後,暮青看了眼屋裡缺的屏風和地板上的劃痕,決定回到軍營後讓韓其初替她擬一本奏摺,她要跟朝廷要添置傢俱和修理屋子的銀子。她對錢財本無執念,只是如今軍中將士們用錢的地方多,她窮!

暮青向來都是在閣樓裡用餐,今天楊氏卻來的遲,來時說巫瑾到了府裡,已在花廳等候。這時辰還早,算算從外城到都督府的路程和時辰,暮青覺得巫瑾八成是城門一開就來了,想必還沒用早膳,於是她便吩咐楊氏將早點端去花廳,給巫瑾備的碗筷茶盞都要用新的。

昨夜府裡那麼大的陣仗,楊氏不知內情,一夜沒睡好,早晨來稟事時卻神色不露,也不多打聽,差事照樣辦得有條理。暮青看在眼裡記在心上,若有一日她女扮男裝之事勢必要在府中挑一人知曉,楊氏當為第一人選。

楊氏走後,暮青便往前院去了,剛到前院就見一人遠遠而來,穿著軍中傳令官的衣袍,步態卻有翩翩公子之風,只是今日走得有些快。瞧見她後,那人便縱身飛馳而來,踏過都督府前院的老樹新枝,只見晨風拂動枝頭,那人踏上去,枝頭竟不多晃一分,暮青凝神細瞧時,那人已落在眼前,無聲無息。

輕功這般了得之人,除了魏卓之,江湖上大抵再無第二人。

“昨兒夜裡聽說府上很熱鬧?”魏卓之笑問,眉宇間卻填了幾分急切之意,失了往日的從容。

暮青皺了皺眉,目光一寒,“你從哪兒聽來的?”

這才一大早,莫非市井上已經傳開了?

魏卓之搖扇笑道:“你忘了我是江湖之人?這世上的訊息,誰也沒我快。”

見他賣關子,暮青的臉色便又冷了幾分,淡聲道:“既如此,想必昨夜府裡之事你已知道得一清二楚,何必再問?”

暮青轉身便往花廳裡走,魏卓之緊隨其後,邊走邊道:“我今兒早晨從玉春樓裡出來,路上聽昨夜宿在玉春樓裡的公子們說的,昨夜朝臣府中不知此事的只怕沒有,都在說你睡了聖上。”

說到玉春樓時,魏卓之垂著眸,細長的丹鳳眼裡看不清神色,但說到最後一句,他卻笑了笑,有些後悔昨夜不在,想必那場面定然精彩。

只是話音剛落,暮青便猛地轉身看向他!

與此同時,花廳裡只聽啪的一聲!

暮青剛想問魏卓之玉春樓的事,聽見此聲轉身望進花廳,只見巫瑾立在花廳裡,腳旁碎了只茶盞,茶葉撲出濺上男子的衣袂,如世外仙人染了塵埃。

“大哥!”暮青急步進了花廳,面色雖沉著,卻不覺間露出關切之意,“可有燙著?”

地上的茶水還散著熱氣,想必還燙著。

“無事。”巫瑾淡淡一笑,眸中卻有複雜之情,問,“妹妹昨夜……可好?”

“有驚無險。”暮青心知是魏卓之方才的話驚著了巫瑾,於是面色寒了些,嘴上解釋道,“昨夜用的是大哥的藥,騙走了宮裡人,我便服了解藥。”

此話是實情,暮青卻不知為何說得有些心虛,她不擅長撒謊,只得把胳膊伸給巫瑾,直白地道:“大哥若不信,把脈便知。”

巫瑾還真替她把了脈,只是並非出於懷疑,而是記著她在西北時傷了身子,上個月她去軍營前,他給她帶了藥,不知她服用之後身子如何,他正好為她診診脈。

兩人坐了下來,一言一行皆未避著魏卓之,魏家也是步惜歡的人,無需避著。

診脈之時,暮青問魏卓之:“你說你從玉春樓裡來?”

魏卓之的訊息來自朝臣府中,聽他話裡之意,那些公子並未在玉春樓裡大談昨夜之事,如此暮青便放心了。昨夜都督府裡那麼大的動靜兒,想要無人知曉是不可能的,只要不傳得天下皆知就好。

暮青更關心的是玉春樓,昨天早晨城南巷子裡死的那個青樓女子便是玉春樓裡的,魏卓之這兩次進城來都說是來看故友的,上回她便猜測他去的是青樓,如今他自己提了起來,莫非他心愛的女子真是玉春樓裡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