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幅畫。

那更像一具屍體的畫。

畫上明閣麗毯,闊榻華帳,一男子淺笑合眸懶臥榻間,墨髮如雲瀉於榻沿兒,意懶之態,如仙高眠。榻腳香爐生暖煙,嫋嫋其後,男子衣帶盡褪,胸膛玉潤,楚腰長腿,明肌如華。

那腰身肌線如流水,一眼便似望見一段風流事,偏偏那最是風流處覆著大紅華袍,半遮半掩,不想看,偏扎眼。

整幅畫作於雪娟之上,暈色泛黃,舊如古卷,男子似在畫裡睡了千年,那大紅華袍暗沉如血,其色詭異頹然,其境靡靡豔華,好似人已故,畫屍入卷。

最讓暮青不能忍的是此畫如同人高,畫裡的明閣麗毯、闊榻華帳、美豔男屍,甚至是榻腳的香爐都與實物一般大,她把雪絹凌空一展,彷彿衣衫盡褪的步惜歡帶著他那奢華的屋子一同向她壓來,活似男屍壓頂,金屋要塌!

暮青過於意外,要躲已晚,那巨幅雪絹當頭落下——

譁!

她整個被罩在畫下,遠望如頭頂一床白被單。

駱成抱著肚子蹲在地上,不敢笑出聲來,直憋得肚子都疼。

暮青在“被單”底下靜靜立著,許久未動。駱成笑著笑著,抱著肚子乖乖起身,憋出內傷來也不敢再笑了,覺得姑娘這反應絕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主子自求多福吧!

但“被單”被暮青扯下來時,駱成預料之中的暴風雨卻沒有來,暮青面色如常,淡聲道:“你家主子屍體扮得不錯。”

啊?

誇獎?

不可能吧?

“不過,有破綻。”暮青面冷聲冷,轉身之時耳根卻泛著可疑的粉紅,她把那幅絹畫往行軍床上一展,道,“畫上屍體橫陳於榻,面色含春,衣袍盡褪,很像是作過死的,也就是房事猝死。因其面色含春,故推測猝死時正在行房亦或剛行完房,所以,此處即便有衣裳遮著,也應該撐著帳篷!”

帳篷?

啥叫帳篷?營帳?

駱成正不解,見暮青一指畫上某處!

那處正是畫中人唯一被衣袍遮著的地方,而衣袍之下就是……咳咳!

“作過死者,精氣耗盡而脫死,陽卻不衰!因此,此處即便蓋著衣袍,也該是撐起來的。”

撐起來的……

撐帳篷!

駱成瞬間懂了,卻再也忍不住,抱著肚子就蹲在地上笑。

姑娘哎!您真不是一般的姑娘!

暮青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告訴你家主子,下回扮屍體,扮得像一些。”

駱成笑岔了氣,說不出話來,只好點頭——轉告!一定轉告!

“把這些圖紙拿去,找城中最好的鐵匠鋪子打造,按我所說的要求,半個月內造好!”暮青走到桌案旁將昨晚畫好的圖紙遞給駱成。

駱成接到手中一看,目露精光。

“速辦!”暮青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