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化敵為友(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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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暮青將刀收起,藏回指間,翻身欲躺下。
章同掃了眼她指間,眉頭皺得更緊,“你手裡是何兵刃?”
暮青躺下,閉眼,淡道:“剖屍的,你要瞧?”
身後,章同半晌無話,聽他似起身回了自己席上,只是沒過多久又問:“你真的沒事?”
“沒事,謝謝。”暮青皺著眉,裹了裹身上蓋著的軍服。盛夏時日,軍中未發被褥,她只有件換洗的軍服,拿來當了被子卻太薄,冷意一波一波襲來,頭痛欲裂,一開口喉嚨都疼。
章同冷笑一聲,“少年英雄,逞能淋雨染了風寒,不瞧軍醫偏要忍著,很能耐?軍醫大帳離此不遠,去瞧瞧,能丟人還是能死?”
不丟人,也不能死,但軍醫會瞧脈,她女子之身會瞞不住。
暮青閉眸不言,這病來勢洶洶,熬了半夜愈有加重之勢,想來是不能再熬了。爹通醫理,她往日跟著學了些,知道解表散寒可用哪幾味藥,稍時待章同睡了,她得悄悄去尋月殺。兩人雖未約定相見的暗號,但以他的功力,想來她去他營帳外,他能聽見。
身後卻傳來章同起身的聲響,隨後聽他走了過來,語氣不太好,“走!去醫帳!”
暮青未起,章同伸手便拽了她的胳膊,“走!”
暮青頓驚,坐起身來便要將手甩開,未曾想章同竟蹲去地上,順手拉了她另一條胳膊,使力將她往背上一背!
砰!
前胸後背無聲的撞擊,兩人忽然都僵了住。
暮青束著胸帶,但女子即便再束胸,那觸感也不同於男子胸膛的堅實。
暮青的心頓沉,章同倏地回頭!
帳中燈燭已熄,唯帳外架著的火盆裡有光映著帳簾,山風颯颯,樹影搖曳,隔著帳簾晃得章同的臉色忽明忽暗。
暮青將手收回來,起身往帳外走,“我自己去。”
出了營帳,暮青未回頭,也未往月殺帳中去,只直往醫帳方向走去。章同應是發現了,但他不會說出去,此人心驕氣躁,但還算珍視戰友,不然今夜便不會過問她的病情,想帶她去醫帳問藥。章同雖渴望軍功,但絕非靠出賣同袍邀功請賞之輩,她可不必擔心。但她不敢保證他不跟出來,所以月殺的營帳此刻不宜去。
山風涼爽,暮青卻只覺寒意陣陣,頭越發昏沉隱痛,胃中翻攪,她戴著面具,那臉色在月光下都瞧著發白。醫帳中軍醫未歇,這今日有傷兵,夜裡也要熬藥煎藥,帳中三名藥童忙碌著,軍醫坐在桌前就著燈燭開方子。
西北新軍隨軍的軍醫是位老者,面色紅潤,山羊鬍,乍一瞧有幾分仙風道骨,聽聞姓吳,曾在御醫院裡做過左院判,後請辭隨軍做了西北軍的軍醫,救過不少邊關將士的性命,在軍中頗受尊敬。
吳老見了暮青一怔,“你是那個……姓周的小子?瞧著臉色不太好。”
“是,見過吳老。”暮青抱拳見禮,這才走了過去,“昨夜淋雨,有些風寒,來吳老處求副藥。”
暮青在草原上一坐五日,與呼延昊對峙的事早已傳遍軍營,吳老頓露了然神色,搖頭嘆道:“軍中都是你們這些不愛惜身子的小子,老夫有一日累死了,瞧你們還找誰討藥去。來這邊坐下,張嘴,舌伸出來老夫瞧瞧。”
暮青道了謝,依言坐下,吳老執過燈燭來瞧了瞧,道:“舌邊紅,苔薄白,有無惡寒、胸悶、咳嗽、頭疼、喉痛?”
“無咳。”暮青道。
“嗯。”吳老沉吟一聲,“手拿出來,老夫幫你探探脈。”
暮青卻坐著未動,只道:“傷兵營帳事忙,不敢多擾吳老。”
吳老道:“哪有這等道理?老夫幫你探探脈,能耗多少時辰?”
暮青張口欲答,簾子忽然掀開,章同沉著臉走進來,未瞧暮青,只對吳老道:“就問你開副方子,哪那麼多麻煩事?問也問過了,看也看過了,開藥便是!不就是染了風寒?左右不過那些方子!”
“哪來的張狂小子!”吳老被喝斥得一怔,隨即沉臉起身,“醫者,行的乃是望聞問切之法,雖是風寒,陰陽臟腑、經絡氣血,各有不同!不切脈,藥方不精,他如何能好得快?”
章同欲辯,暮青一把按下他,她按在他手腕上,隔著束腕,章同卻似被燙著,倏地收手,往後倒退一步,耳根被燈燭暖光渡了層奇怪的紅。
暮青未瞧他,只覺越發頭痛,起身對吳老禮道:“此人與我同伍,心急冒犯,望吳老莫怪。聽聞軍中藥草金貴,時常有缺,因此藥方不敢求精,麻黃、防風、姜芥、蔥白即可。”
吳老能辭去朝中御醫來軍中行醫,定非追名逐利之人,他定有一顆醫者仁心,志在造福蒼生。章同拿藥方說事,他怎能不怒?原本,她雖病著,精力有限,但尚能推斷這老者的心理,與他推說幾句,許能開出藥來,章同這一鬧,她平白多費些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