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昏君。”她一字一句道。

“唯有你懂我。”他笑著撫上她的手,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問,“可想聽故事?”

“嗯。”暮青無可無不可的應了聲,專注著喂粥之事,步惜歡笑了笑,先把那碗粥都喝了,又捧了她端來的水,這才緩緩開口。

“我入宮早,父王懦弱不頂事兒,先帝又大行了,因此無人主持表字之事。我成人時,只有太傅上奏提出過要替天子表字,朝中商議此事那日夜裡,我在宮中用膳,一個佈菜的宮女偷偷在酒裡下了虎狼之藥。我發覺後,當場便將那酒灌與她喝了,人一個時辰便死了,剛死永壽裡便來了人,太皇太后責我淫虐宮女,無德以表天下。此事傳到朝中,從此便再無人奏請過表字之事。”

步惜歡緩緩說著,眉宇間意態涼薄輕嘲,暮青見了皺緊了眉,問:“她如此為難你,皆因當年之恨?”

步惜歡聽了嘲諷笑道:“你莫小看她,她若行事如此淺薄,如何能在宮中立足?你那日看到的她是為親侄兒憂心操勞的她,她是元修的姑母,而非太皇太后。”

暮青聞言不語,她懂步惜歡的意思。

“她給那宮女的虎狼之藥並非行房之藥,那藥名為仙羅春,名兒是好聽,藥性卻霸烈,服之行房一夜,人便會廢了。我那時已成人,雖有好男風之名,元敏卻並不信我。盛京宮裡無妃嬪,宮外卻有無數女子,她怕我在外頭留下個一子半女,日後成為元家逼宮奪位的隱患,因此便將念頭動到了我身上。此事若得逞,她便絕了後患,若不得逞,我亦能擔一個淫虐宮女之名,成為大興唯一因無德而無表字的帝王,受盡天下人不齒。”

“……”

“我自識破那酒中有藥後便知此局躲不過,今日躲了還有明日,不如舍了名聲,用那宮女的性命提醒元敏我已知此事,迫使她一段時日內無法再使同樣的手段。”

“……”

暮青想起在西北時,步惜歡曾為她把脈,那時她心裡還曾疑惑,不知他貴為天子,為何要學不入上九流的醫道,今夜才懂了。宮裡危機處處,他勢單力孤,可用之人甚少,若不自學醫術又能依靠誰?

“心疼了?”步惜歡見她眉心沉斂如水,眸中波瀾暗湧,不由撫上她的手,笑道,“那還不喚一聲,以寬慰為夫?”

一聽此言,暮青心裡那刺痛頓時便散了,這廝真不正經!

“你想聽我如何喚?”她問。

步惜歡沉吟了會兒,試探笑問:“夫君?”

暮青眉刀一凜,扭頭不理。

“惜歡?”

“歡歡?”

“阿歡?”

他給她選,她一個也不選,他也不急,端著茶盞輕啜慢等,彷彿她一定會心疼他還病著,定會滿足他的心願。

暮青看著步惜歡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不由挑了挑眉。上輩子是顧霓裳,這輩子是爹,除了他們兩人,她少親近別人,也沒喚過誰的愛稱。本來,念在他病著,她是有些想寬慰他的,但不知道為何,看他這副神態,她忽然便心生惡念,問:“帶歡字的都行?”

“嗯。”他垂眸喝水潤喉,隨口一應,倒想聽聽她想喚他什麼。

“小歡子。”

“噗!”步惜歡一口水噴去帳外,嗆得猛咳不止。

暮青面色一變,心中懊惱,忙拿了茶盞幫他拍背。她向來律己,少有縱著自己的情緒之時,方才心想開個玩笑,卻還是開錯了時候。看來,她是真不適合與人玩笑。

“沒事。”步惜歡咳了幾聲,複雜地看了暮青一眼,他在宮中多年,養成一身處變不驚的定力修養,她能讓他噴了茶,也是好本事。

暮青又倒了溫水來,順手捏了塊棗泥糕來,問:“好些了嗎?”

步惜歡不說話,只似笑非笑地瞧著暮青,暮青被他看得不自在,道:“抱歉。”

“想什麼呢,這不是沒事?”步惜歡見她竟生了自責之意,這才笑著牽過她的手來,輕撫寬慰道,“青青,我很歡喜,你沒看出來?”

暮青看向他,見男子眸光盈盈如波,歡喜在心,半分不假,不由愣住——她嗆著他了,他還歡喜。

“我歡喜的是你這模樣只在我面前,我不要驗屍斷案時冷靜無錯心智無匹的你,不要為報父仇不懼千難萬險的你,我要的是會使小性子、會懊惱犯錯的你,人間歡樂,忐忑喜悲,願你懂,像世間尋常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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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了兩章,下章繼續破案

今天在微博寫了個轉發活動,微博艾特五位好友,可有三名小夥伴隨機獲得贈書的機會。我以為這是個很平常的活動,但還是看見了妹紙們的節操,評論裡一排的“拉低中獎率”,看了真醉人,乃們這樣真的好嗎?友愛呢?同胞情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