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我是暮懷山之女(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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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道了都督府時,司徒春正賞花,男子一身素色風袍,不見昨夜盛裝風流之態,倒有幾分素淨之姿。
他聽見暮青的腳步聲後,忙回身行禮,笑嘆:“都督真乃巧思之人。”
暮青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雕桌,桌上玉瓶梨枝,枝細態美,枝頭白雪簇簇,如見滿枝梨花開。這時節,梨花未開,盛京各府裡擺著的無非是紅梅綠萼,梨枝白雪確是巧思,但暮青哪有這情調?
這是前些日子楊氏擺到花廳裡的,她原沒在意,以為是楊氏的巧思,沒想到楊氏那日偷偷對她說:“真沒瞧出來,越隊長成日冷著張臉,卻有這等巧思。”
她這才知道原來是步惜歡的手筆,只有他知道她沒心思理這些,便不知何時對月殺特意囑咐了此事。
她不重生活品質,亦不講情調,這花擺在花廳,她起初並未多看一眼,但自從楊氏與她說了那番話,不知為何反倒瞧著這花順眼了些。
暮青不想與司徒春說這些,只看了眼桌上的冷茶,那茶是司徒春進府後,府裡奉上來的,但茶已冷,茶盞裡卻是滿的,顯然司徒春未動過。
“我府上的茶裡沒放*藥。”暮青不喜拐彎抹角,開口便直指昨夜的事。
司徒春與暮青都是賤籍出身,雖身份大不相同,但長春院背後的東家是安鶴,他自不怕這毒害朝廷命官之罪。可昨夜他輸了五十萬兩銀子,這些銀子是長春院日常的流水,輸了沒法跟安公公交代。
事關性命,司徒春垂首而跪,道:“小人昨夜並無加害之意,只因都督名滿盛京,不像是來長春院尋歡作樂之輩。小人猜不透都督此行的意圖,又身擔長春院掌事之職,怕惹出事來不好跟安總管交代,這才備了那*茶,原是想讓都督睡一夜,做個美夢,早晨便將都督送出長春院,如此而已。”
桌上梨枝白雪,地上男子伏跪,那素色風袍裹在身上,人如埋入雪裡,說不出的楚楚之姿。司徒春年華老去,風華卻依舊動人,當年這般勝似女兒嬌的風姿不知迷了多少京中子弟,如今上首那人卻遲遲不見出聲。
司徒春偷偷抬頭,見座上少年眸中似有寒雪,清冽刺人。
“如此而已?我夜宿長春樓,你難道沒有抓著這把柄,好將我捏在股掌之間的想法?”
司徒春目光微變,這的確是長春院一貫的手段。來長春院的朝臣和京中子弟,有逢迎討好安公公的,也有專為尋歡作樂的,但只要進了長春院的門,頭一夜都有一杯*湯。長春院會尋畫師將那顛鸞倒鳳之態畫成春宮本兒,存入密格,以此為把柄要挾那些朝臣和京中子弟乖乖聽話。文人狎妓成風,但多愛重名聲,誰也不願自己的春宮圖散佈街頭,連身後名都汙了,因此這些文人不僅時常來長春樓花上大把的銀子,還帶友人門生前來相聚取樂,時日久了,長春樓裡存著的春宮本兒便越來越多,當今朝中有一半王公重臣的把柄都在長春樓裡。
此事隱秘,這少年如何知曉的?
“小人不敢。”司徒春今日是為了求那五十萬兩銀子而來,自不敢承認此事。
“我不喜不誠之人,你既有能耐說謊,那就把這能耐用在向你們東家解釋那五十萬兩銀子的去向上吧。”暮青起身便走,走得乾脆,“送客!”
司徒春沒想到暮青說走就走,他驚怔起身,欲求她回來,劉黑子在門口將他一擋。司徒春眸光一虛,一把匕首指在他眉心寸許外,刀尖鋒利雪寒。他對這少年有印象,他的腳有些跛,黢黑精瘦,聽聞他是長春院的公子,方才端茶來時脖子耳根紅如火燒,甚是靦腆。哪知這剛才連頭都不敢抬的少年,此時竟不聲不響地出刀擋人,眼神寒煞。
“我們都督說了,送客!”少年的臉上不見半分靦腆,似他再敢追出一步,他便會毫不猶豫地要了他的性命。
司徒春不敢再動,但瞧見暮青的身影就快要看不見,只能喊道:“都督想知道何事,小人知無不言便是了,還請都督留步!”
“我不想知道什麼,我只想見見你們東家。”暮青停步回身,望向花廳裡的司徒春,“不管你如何稟他,我要今夜子時在長春院昨晚那間屋裡見到他,否則那五十萬兩銀子的事我會替你稟明你們東家。”
她今日本不想見司徒春,但想到長春院損失了這麼多銀子,司徒春許不敢讓安鶴知道,可能會先想別的法子填補漏洞,因此她才見了司徒春,原本只是想要威脅他替她辦事,沒想到長春院似有別的秘密。
但無論有何秘密,她不想等了,她要今晚就見到安鶴!
*
這夜,二更天時,步惜歡來了閣樓,來時便已易容好了。
暮青見他頂著張月殺的臉含笑而來步步生華,不由淡道:“彆扭。”
步惜歡笑了聲,牽了她的手便往外頭去,知道她今夜要查殺父真兇,心情定然沉重,他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力道格外輕柔,下樓時淡道:“總有一日,要你我行走在這天下間任何一處都光明正大。”
暮青看著步惜歡的背影,不知是她心情沉重的原因還是其他,總覺得他今夜的聲音縹緲如仙,一路拾階而下,卻像在登天階,彷彿要羽化而去。她心裡一緊,不由反手一握,握緊了步惜歡的手。步惜歡在前頭走著,腳步微頓,瞥了眼袖下,不由唇角牽起,眸光暖柔。
一路無話,兩人到了長春院時,安鶴還未來。
昨夜迎來送往的那龜奴將暮青請到屋裡,道:“掌事說了,要都督且在此等候,他子時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