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說是因身前舊疾,你若要問是因何舊疾,仵作說人已死,無法診脈,所以不得而知,只說人非中毒,亦非遭人毆打,身上無傷,只可能是因疾猝死。”元修皺眉道,他信不過盛京府衙的仵作,親自去天牢看過,屍體瞧著確無中毒之相,但他絕不相信是猝死,這太巧了!

“屍體在何處?”兩人說話間,暮青已吃完一隻素包。

“義莊。”

暮青揚了揚眉,“看來兇手挺有自信,確定我驗不出死因來。”

兇手如此淡定,恐怕一是有自信她驗不出死因,二是不敢急著處理屍體。若是急著處置屍體,豈非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

“我命趙良義去義莊看著屍體,你放心,誰也動不得。”正因如此,他來了後聽說她還在睡,便沒急著讓人叫醒她,“你何時去驗屍?”

“現在。”暮青起身便往外走,“你餓了就拿幾隻包子,路上吃。”

軍中撫卹銀兩案唯一確定的案犯死了,元修哪有心情吃飯?但瞧了眼桌上的包子,他還是拿了兩隻,她府上的吃食,好吃不好吃他都喜歡!

*

義莊在外城西街巷尾,人就存放在偏堂,隨意拿草蓆一卷,只露出雙官靴對著堂外。

暮青望見那堂上之景,忽然便停住腳步,恍惚間此景與半年前夜裡在汴河城義莊時頗像,不同的只是今日院中飄著雪花,堂上聞不見腐臭氣。

“怎麼?”元修見暮青有些走神兒,眉眼間似有痛色,不由關切地問了句。

暮青忽的一醒,搖頭道:“沒事。”

說罷便到了堂上。

盛京城義莊裡的仵作也是位老仵作,正是今早進天牢驗屍的人。

那老仵作見元修和暮青來了,含笑迎出來,跪下見了禮後,來到屍身旁道:“侯爺,都督,老朽家中自武德年間朝中將仵作定衙門吏役起便在盛京府衙裡奉職了,如今已有兩百餘年,老朽驗屍承的是家學,此人乃猝死,絕不會驗錯。”

暮青看了那老仵作一眼,將草蓆掀開一瞧,見屍體並非仰面朝上,而是趴著的,不由順勢從後頭脫了那屍體的衣褲和官靴。

元修看得眉頭一跳,早知她這驗屍的習慣,但看過幾回,還是覺得彆扭。

“嘿!好白的屁股!”偏偏趙良義還不挑時候的調侃道。

“死者為大!”元修喝斥一聲,見暮青正細細瞧著屍體的背部。

屍體背部很乾淨,沒有屍斑,暮青抬手便要將屍體翻過來,元修眉頭狠狠跳了跳,趕在暮青碰到屍體前搶先幫她把屍體翻了過來。

看就看吧,反正她也不是頭一回看了,但是能不摸就不讓她摸!

屍斑分佈在身前,胸部、腹部和四肢的前面有大片紫紅的屍斑,連眼結膜也呈瘀血狀,這說明人死時就是趴著的。

暮青看了眼那屍體的臉,她知道人是假的,所以才注意了下屍體的臉,因為趴著死的屍體,屍斑還會出現在臉部,而人戴著面具,有經驗的仵作一眼便能看出不對來。但沒想到,這面具極薄,屍斑顏色呈暗紅,竟透過面具也能瞧見一片暗色,雖與身前的屍斑顏色有些差別,但不細看還真不容易發現。

暮青也不提這事,只道:“嗯,人確實死了六七個時辰了,算算時間,確實是昨夜宮宴時。”

那老仵作一聽便露出笑容,道:“都督是行家裡手,老朽今晨也是如此說的。”

暮青不說話,她拿手摸了摸死者的頭頂,那老仵作瞧見,又道:“老朽驗過了,頭頂無釘。”

民間殺人,常有將釘子釘入人的百會的,因有頭髮遮掩,不易被發現,但經驗老道的仵作驗屍時都會檢視死者頭頂。

暮青摸過後,頭頂確實沒有釘子,而屍體身上也沒有見到傷痕,看起來確實像是猝死的。

“老朽沒有驗錯吧?”那老仵作問。

“你到了天牢時,人就是趴著的?”暮青不答反問。

“是。老朽到時,人趴在石床旁,俯臥在乾草裡,已經僵了。”那老仵作答道。

暮青點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說什麼,轉身就走。

元修愣了會兒,追出來時暮青已到了義莊門口,還沒問,暮青便道:“你今日且派人看著這屍身,明日上朝時就說我驗過屍身了,確是猝死。死者為大,人既然死了,就派人給奉縣知縣的家眷傳個信兒,讓他們來把屍身領回去葬了。”

這話聽著就有深意,元修也一時想不通暮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暮青沒解釋,一路回了都督府。

奉縣知縣的家眷在越州,隱衛快去盛京與奉縣需三日,尋常百姓的腳程可沒這麼快,至少需要五六日。

五六日,她要兇手自動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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