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像先帝那般,承諾有何用?你若與先帝不同,又何需承諾?”

承諾就像戀愛,有的人總擔心戀人出軌,恨不得日日看得牢牢的,殊不知,他若是那多情之人,看也看不住,他若是不是那多情之人,又何需去看?

她還記得他在奉縣縣衙大赦天下時對奉縣百姓說的話,他說:“庶民犯法,鬥殺一人十人。士族犯法,戕害萬民。貪官犯法,雖不見血亦甚於民,罪當重處!朕大赦天下,乃為施仁於民,而非施仁於髒吏,自朕之一朝起,為官貪贓罪同十惡,不赦!”

他能說出此言,她便信他是明君,定與先帝不同。

她不想要他對感情的承諾,也不希望他在她面前許下對天下的承諾,若信任要靠承諾來維持,那還叫信任嗎?

她待人待事向來分明,哪怕日後未必相守一生,但只要此刻在一起,她便願意付出信任。

步惜歡望著暮青,自那山林開棺驗柳妃屍身之夜過後,男子眸中再現爛漫星河,一個眼神便如一片天。

母妃死後,世間留給他的便是永無日夜的艱難和仇恨,兒時夜裡夢醒,他每每徘徊在冷寂的宮廊,總想起那棺中難辨的親顏。少年時寧背一身汙名也要南下汴河,從此爾虞我詐,難見真情。感謝上蒼將她送來他身邊,如此清明通透,讓他一抬眼就能望見蒼穹青闊,讓他知道這世間還有乾淨去處,那一人總是不同。

他也不想承諾,她的一生,一句話定不下。世間無易事,這是他這些年明白的道理,二十年也未必謀得一國江山,天下間唯一的人豈是一句話可得?

他願用一生去做一些事,讓她知道,他是否終生可依。

*

夜已過半,風雪依舊,永壽宮裡燈火煌煌,嬰孩拳頭大的夜明珠擺在榻腳,榻上斜斜倚著一女子。

那女子墨金華裙,雲髻不見簪釵,腰間不見翠佩,頗似寡居女子,那眼尾燻著的紅胭卻如含血飛起的刀,威重凌厲。當年的元貴妃,如今的太皇太后,四旬年紀瞧著卻正當韶華,明豔凌人。

女子輕撫著袖口油亮的墨狐毛,淡問:“哥哥說,查不出那少年的來歷,不知他是否是皇帝的人?”

“正是,那少年睿智,頗有斷案之能,但出身村野,不曉處世,頗能樹敵。這等人本應不懼,只是不知她是天性如此還是故作此態,因此尚不敢將水師交到她手中啊。”元相國立在榻前丈許處,嘆道。

“有何不敢?”元敏慢撫華袖,頭也未抬,只淡聲道,“給她就是!”

“給她?”元相國微怔。

“給她就是,水師為重,她若真能將水師練出來,給她都督一職又何妨?”

“這支新軍皆出身江南,她在軍中頗得人心,若真領了都督一職,日夜練兵,與軍中將士同了心,妹妹就不怕……”

“有何可怕的?這天下間已經沒有本宮怕的事了。”元敏冷笑,淡淡看了元廣一眼,“哥哥身在相國之位久了,事事往深處想,卻看不到淺理了。既然水師非練不可,何需懼將領是誰的人,何需懼誰得了將士們的心?古來深得軍心的名將不少,沒福消受的也不少。”

元廣目中頓生異光。

內殿珠輝照人,元敏微微抬眼,那榻腳的明珠輝光映進眸底,霎那生寒。

如今朝中各家相互牽制,已成均衡之勢,不可輕破,與其將水師都督一職交給門閥世家,不如交給一個村野匹夫。世家之子殺之不易,村野匹夫卻易除之。

得了軍心又如何?一旦將領身死,無將之軍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哪怕軍中換將也不必擔憂軍心動搖,這水師將來給修兒,不怕收服不了軍心。修兒乃英雄兒郎,戍邊十年,軍中威望甚高,且這支水師以前又跟他在西北護過家國,歸心易如反掌。

“盛京裡死個人,從來就不是難事。”元敏抬眼望向窗外,窗子支著,梅枝上落一層寒雪,她眸裡也落一層寒雪,淡道,“此人,不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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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太卡了,這兩章過度,該轉新事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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