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各自的心意(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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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擺著碗筷,聽聞此言不由心生詫異。
哪有君王陪臣子守歲的,這可真是稀奇事,將軍不過四品,出身賤籍,陛下緣何如此恩寵?
今夜將軍前腳剛走,陛下後腳就來了,在此等了好一陣兒了。她自不敢問陛下這大年夜的來將軍府有何事,奉了茶來就退下了,剛才被喚進來擺膳,那時還想著將軍尚未回府,陛下怎就叫擺兩副碗筷,哪知剛這麼想著,將軍就回來了。
楊氏擺好碗筷,回身便要接暮青解下來的紫貂大氅,暮青自己拿去搭好,道:“你們久等了,且去吃年夜飯吧。”
楊氏應了聲,偷偷給暮青使眼色,悄聲道:“陛下瞧著可不大開懷,伴君如伴虎,將軍需小心著。”
暮青瞥了步惜歡一眼,楊氏便福身退下了。
“你竟能出宮來。”暮青走到桌旁坐下,瞧著對面的步惜歡。
步惜歡執著酒壺,緩緩斟酒,淡道:“出宮不易,等人更不易。”
暮青伸手便將那盞斟好的酒拿了過來,低頭淺嘗了口。酒液清醇,淡淡梅香,入喉甘甜,竟與在宮宴上飲的勒丹烈酒差別甚大。暮青有些意外,不由揚了揚眉。
步惜歡瞧她喜歡,眸中隱見舒心之意,語氣卻還是淡的,“宮釀梅酒,摘一年初雪後開的梅花,裝壇浸於山泉裡,四十九日後將花瓣取出煮酒,隨後挖地三尺封於梅林中一年,今晨才起出來。”
“埋了一年?”暮青執著酒盞在手心裡轉,點頭道,“怪不得味兒發酸,埋久了都釀成醋了。”
對他,她依舊毒舌,步惜歡氣得發笑,伸手便將她手中的酒盞又拿了回來,也放在手心裡轉,邊轉邊瞧。玉杯清酒,杯不及男子手指玉色溫潤,酒不及女子品過後在杯沿留下的水珠兒清亮。
步惜歡瞧著,含了那杯沿兒,就著淺飲了口,道:“嗯,果真是甜的,還是狄王的舌頭好使。”
“好使就留著吧,日後幫陛下品酒。”暮青冷道。
步惜歡冷笑一聲,把那酒盞往桌上一放。
喀!
漫不經心,其聲卻寒。
“品了不該品的,還是割了的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屋裡無人服侍,若是有想必也聽不懂兩人話裡的機鋒。
“用膳吧,寒冬夜裡,飯菜涼得快。”步惜歡幫暮青盛了碗五穀飯,暮青愛喝清粥,但大興的民俗大年夜裡不喝粥,要吃稻、黍、粟、麥、菽這五穀蒸制的飯,有祈望來年五穀豐登之意。
兩人腳下烘著火盆兒,飯滿滿的一碗,谷香撲鼻,騰騰熱氣模糊了眼前人,暮青有些恍神兒,面前紅木花桌替了黃楊矮桌,那滿面皺紋憨笑著給她添飯的人換了一個,桌上畫燭玉碗,那人梨花月袍,與她對坐,背襯窗外雪,等著除歲鍾。
閣樓裡暖融融的,腳下的白炭烤暖了雪靴,竟一直暖到了心裡。
她以為要獨自守歲的一晚,並沒有孤孤單單的過。
“你來陪我守歲,太皇太后那裡由誰來陪?”暮青煞風景地問了句,她不問步惜歡是如何出宮的,他定有能出宮的法子,可是這大年夜,他身為帝王總要陪著太皇太后守歲,他不在宮裡,如何隱瞞得過去?她知道他有替子,但那替子真能絲毫破綻不露?
“宮裡之人哪有年過?”步惜歡捧著碗,笑意涼薄,“只有永無日夜的爾虞我詐。”
暮青沒接話,只看著他。
“元廣去而復返,到了太皇太后宮裡,隨後太皇太后便稱乏免了守歲。”
元廣想必便是元相國的名諱了,太皇太后身居後宮,外臣竟能深夜入宮,這也真是目無宮規到了。
雖然步惜歡沒再多說,但暮青也想象得出來了,元家兄妹深夜宮中相見,太皇太后免了守歲之禮都要商議的事定是大事,或許與水師之事有關,而步惜歡也是因此才有機會出宮。
那今夜城中舊廟外勒丹使節的事,他應該還不知道。
暮青想著,忽覺額頭一痛,抬頭時見步惜歡將筷子收了回去。
“大過年的,你就不能歇歇?”步惜歡輕斥地瞧了暮青一眼,夾了只四喜丸子放進她眼前的碟子裡,嘆道,“今夜除歲,難得相伴,外事先放著,好好過個年,我……好些年不曾如此了。”
好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