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兇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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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縣知縣去了一個時辰,不到晌午,兇手便查了出來。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兇手竟是個婦人。
“昨夜福順客棧的廚娘曾到過永德客棧,微臣問過兩家客棧的廚子,證實那廚娘是被派去送一罈子醬菜的。據永德客棧的廚子說,昨夜聖上駕臨用膳,曾想用清粥小菜,客棧裡的醬菜剛好沒了,廚子便急派人去福順客棧裡要一罈子來,那廚娘正是來送醬菜的人。因不知聖上用著那小菜可不可口,是否還需再添,那廚子就留了廚娘下來,待聖上用膳過後回了客來居才讓那廚娘回去,那時時辰正是戌時,與英睿將軍所言一致。”大堂裡,奉縣知縣跪在地上回稟案情。
“微臣即刻回了縣衙查了那廚娘祖籍,此婦人楊氏,祖籍越州首邑衢川,其父曾在衢川治下永嶧縣任縣丞,庶族出身,後因事被革職,帶著家眷來到了奉縣。楊氏未嫁,其父便因病亡故了,後草草嫁與城中一寒門子弟,那兒郎後被徵兵到了西北邊關,八年前邊關送了衣冠和安葬銀兩回來,說是死在了大漠。”
元修聞言猛地盯去地上,八年前?
奉縣知縣又道:“微臣派捕快去了楊氏家中,楊氏家中已無公婆,只有一子兩女,長子十五,雙胞女兒八歲,這些年除了在福順客棧當廚娘,夜裡還趕製蓑衣斗笠以貼補家用。捕快在其家中翻找出了粗針麻線等物,現已送至縣衙,但未在其家中見著柴刀,也沒有見到西北軍的舊衣靴。微臣也依英睿將軍之言,問過街坊,街坊皆道昨夜睡得熟,夜深風急,不曾聽見楊氏回來。但福順客棧的店家說,客棧裡皆是男子,唯楊氏一介女子,夜深頗有不便,子時過後見諸位大人皆睡了便讓楊氏回家中歇著了,楊氏之子也道其母昨夜子時後回了家中,當時兩個幼妹已熟睡,他在深夜苦讀,因此可以證明。但……”
“但什麼?”元修見奉縣知縣言語支吾,急問。
“但楊氏之子說昨晚苦讀至五更梆子聲響,未見其母再出過家門,還說四更天時,其母為他下了碗麵。”
四更時分即是丑時,昨夜兇手作案的時辰。
楊氏之子所言若屬實,楊氏便沒有作案時間了。
“微臣以為,楊氏之子所言必是謊話,不過是幫其母脫罪罷了。那楊氏乃廚娘,身形壯實,又是軍烈家眷,與英睿將軍所言並無二致。如今楊氏與其子已被帶至縣衙,不知聖上打算如何發落?”奉縣知縣問。
步惜歡坐了一上午了,此時瞧著已倦,聽完懶洋洋起身道:“擺駕縣衙。”
*
縣衙。
天近晌午,細雪飄緩,御林衛以長槍作圍欄將百姓隔出三丈。
知縣一本正經端坐在堂,渾身繃得筆直,目光虛虛掃了眼左旁垂著的簾子。
元修與朝中議和使團伴駕簾後聽審,堂下置了把椅子,椅中坐一少年將軍,銀冠雪袍,蠟黃面容,相貌平平卻風姿卓絕。縣衙堂上未生火炭,雪花飄進堂來,天兒寒得緊,少年卻未披大氅,只穿著身將袍坐著。
“帶嫌犯!”知縣驚堂木一拍,衙門外圍觀的百姓頓時靜了下來。
捕快將兩人帶上堂來時,只見一壯實婦人,面頰手指被風刀割得通紅,穿一身素舊衣衫,袖口微短,洗得發了白。其身後跟一少年,青衫布衣,袖口乾淨得不見褶子。
少年扶著婦人,二人行得慢,跪到堂下時皆跪得筆直。
知縣問:“堂下所跪何人?”
婦人道:“民女楊氏。”
少年道:“小生崔遠。”
母子二人回話時皆聲淡意淡,垂眸觀地,不看堂上。
知縣見二人如此,心中頓惱。若非楊氏殺了朝中二品大員,聖駕此時早離開奉縣了。他治下發生這等命案,朝中若追究,他治縣不嚴之罪是逃脫不了的,這頭頂的烏紗帽還不知能保多久。
可恨楊氏就是兇手,還這般姿態,知縣壓不住心中火氣,驚堂木一拍,也不走那些過場了,直截了當地問道:“楊氏,你昨夜殺人的柴刀和那雙舊軍靴藏在何處?本縣勸你早些交待,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知縣大人問的是民女亡夫的遺物?”楊氏明知故問,淡道,“民女亡夫戰死邊關,屍身未歸,軍中只送了他生前穿過的袍子靴子回來,民女是以此袍此靴為亡夫起了衣冠冢,已埋下八年。知縣大人若要看,可派人去刨墳掘墓。”
奉縣知縣聞言,怒火燒心,抬眼望向衙門口,見風低人群靜,百姓正靜觀大堂。
奉縣十家兒郎有九家從軍西北,其中戰死沙場的少說有四五家,這城中半數百姓是陣亡將士的家眷,他怎敢挖楊氏亡夫之墓?即便是聖上下旨,此事也會激起民怨。
若是尋常人家也倒罷了,西北軍陣亡將士之墓,不可挖!
楊氏定是深知此事,才在堂上說出此話,實在是刁婦難纏!
奉縣知縣下意識看向暮青,指望她救場。
“崔夫人。”暮青這才開了口。
楊氏怔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是叫自己,自嫁了人,街坊便喚她崔郎家的,倒未曾聽過有人喚她夫人,她這才詫異地抬起了頭來。
楊氏年華三十有一,兩鬢已見霜色,面容粗紅,眉眼間存著幾分市井婦人的悍氣,她早已不見了庶族門第千金小姐的姿容,只那跪而挺直的脊背尚見一身家門風骨。
她細眼打量暮青,目光不似廚娘,倒似武將,看人若刮骨,三分刀子似的犀利。
“敢問將軍是?”楊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