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坦白說來,陛下是沙陀人,楊璉也不喜,但大漢多存在一天,就能擋住契丹人一日。如今契丹人實行南北面官制,北方以契丹人治理契丹人,南方,主要是幽雲十六州,以漢人治理漢人,這其中的含義,我想陛下比我更清楚吧。”楊璉又道。

劉知遠陷入了沉思,契丹人南下,幾乎是摧枯拉朽就滅了晉朝,大晉皇帝也被捉回了契丹。不過,契丹人在中原的倒行逆施引起了中原軍隊和百姓的反抗,每一天契丹人都會莫名其妙的失蹤、死亡,再加上當時天氣回暖,一向習慣了北方寒冷的契丹人受不了中原的炎熱,因此才引兵北還。

劉知遠便是藉著阻擊契丹人,想要救出石重貴之名從太原發兵,不過他行軍到了半路,突然南下,奪取了中原,並大肆收買人心,在眾人的支援下,這才建立了大漢帝國。

前車之鑑就在去年,可謂歷歷在目,劉知遠又怎麼不擔心契丹人南下,滅掉大漢呢?而且,耶律德光是死在撤退的途中,契丹人必定會將這筆賬算在劉知遠的身上,一旦漢國發生大事,契丹十之八九會南下。

這時,劉知遠已經得到訊息,契丹在耶律屋質的周旋下,最終和平過渡,耶律李衚衕意耶律阮為帝,至少從表面上來說,契丹一片祥和。契丹人強大的國力,尤其是騎兵的戰鬥力,讓劉知遠心有餘悸。

劉知遠知道自己撐不了幾天,一旦駕崩的訊息傳到契丹,耶律阮很有可能南下,那個時候,大漢既然面臨契丹人的進攻,又要面對各地的節度使,甚至,有可能面對南方意圖不軌的勢力北侵。

一想到面臨這種局面,劉知遠就覺得兩眼一抹黑,他自信就算是他,也無法應對這種局面,更何況是不成器的二皇子呢?契丹人實行南北面官制,擺明了便是有南下的企圖,讓劉知遠不得不防。

劉知遠沉思的時候,楊璉仔細地打量著劉知遠,只見他滿臉皺紋,閉著的雙目偶爾張開,卻顯得十分渾濁,這是一個即將入土的老人,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就在楊璉想著的時候,劉知遠幽幽嘆息了一聲,雙目張開,看著楊璉,道:“朕是說如果,一旦契丹人南下,你有幾成把握說服大唐天子援助大漢?”

“坦白說,只有五成,不過,我更有把握說服天子不屯兵邊境,不給大漢壓力。”楊璉笑著說道。

劉知遠笑了笑,其實他也沒有打算讓大唐出兵,對於他來說,大唐不趁機落井下石,那就非常不錯了。

楊璉又低聲說道:“不過,若是陛下答應了我的條件,我想大唐出兵援助的機會,至少有八成,而且,大漢若不同意,大唐絕不會出兵。”楊璉攤開雙手,聳聳肩,有些無奈地道:“既然與大漢簽訂了和約,大唐自然會遵守,大唐若真的出兵,又沒有土地可得,空耗錢糧,還要死不少士兵,幾乎沒有什麼便宜可佔,壓根不值得。”

劉知遠自然不會相信楊璉不會趁機落井下石,但楊璉的話他認為有理,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我也想看到大唐的誠意。”

“陛下想要什麼誠意?”楊璉問道。

劉知遠想了想,道:“除了上次與蔡王的協議,朕還想要幾樣東西,兩淮的茶葉、江南的海鹽,這些東西,都要便宜市場上三成的價格便宜賣給大漢。”

“便宜三成?”楊璉搖搖頭,道:“實不相瞞,兩淮的茶農實際上受到剝削極深,三成太高了,我只能讓價兩成!陛下放心,這些東西,我都會想辦法運送到開封,絕不會走徐州。”

徐州是大運河轉向之地,這一次楊璉從廣陵北上,便是從徐州走,然後運河向西拐了一個彎,朝著開封、洛陽一帶行進。劉知遠自然清楚楊璉說著話的目的,大唐與中原朝廷貿易之際,走運河必定要走徐州,而走徐州,難免受到管轄徐州的武寧節度使的盤削,因此,好不容易運送到開封的茶葉、鹽的售價都非常好。

茶葉也就罷了,這是貴族的飲品,戰亂之際,一般百姓哪裡喝得起?但鹽卻不一樣,人不吃鹽,就沒有力氣。大唐以來,產鹽地主要集中在幾個地方,巴蜀、江南,河中的兩池也是極為重要的產鹽地,關中便是依靠河中的兩池供給。

其他各地雖然也有產鹽地,但產鹽量都不及上述幾個地方,而今,巴蜀、江南都不在大漢的控制下,剩下的一個河中也被李守貞控制,而且此人有異心,非常不靠譜。

從江南、巴蜀大量購買食鹽也不是不可以,但價格高昂,官府販賣的價格也就貴的離譜,不符合大漢的利益,若是食鹽價格降低兩成,那也是可以的。

劉知遠想了又想,點頭答應,道:“好,既然如此,朕就信你一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