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弘俶仔細想了想,道:“越是沒有破綻,反而是最大的破綻。這段時間,孤已經打探到一些有利的訊息。在大唐,眾所周知,燕王是楊璉的敵人,他就一度懷疑楊璉是前朝的舊太子,曾經幾次作出試探,都被楊璉僥倖逃過了。孤認為,既然是這樣的情況,那就不妨在這方面做些手腳,就算不能迫使楊璉撤軍,至少也能影響他的判斷。”

錢文奉十分贊成,道:“大王,如今可說楊璉按兵不動,是有異心,只要李璟心中懷疑,撤走了他,大唐再無良將威逼杭州。據悉,他率領的這支部隊,都是他在兗州、鄆州等地的子弟兵,山東各地民風彪悍,戰鬥力十分強悍,楊璉若是撤退,這些士兵必將也會撤退。”

吳延福道:“此言有理,既然如此,不妨立刻派人去金陵散播訊息。”

錢文奉笑道:“我在蘇州之時,便積極招攬大唐人士,如今正是他們永無的時候了,但願此去,馬到功成!”

楊璉騎著戰馬,慢慢溜達在餘杭以北的平原,說實話,他曾經有那麼一刻心動了,但他更清楚,與吳越國合作,他曾經做出的種種努力就會付之流水,他不願改變他的計劃,所以只能忍痛拒絕了錢文奉的建議。

朱琦見楊璉撤退,便從石馬嶺上下來,追上了楊璉,他十分好奇,錢文奉與楊節度說些什麼?他想問,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只得跟在楊璉身後,走了兩里路,楊璉停了下來,看著朱琦,道:“朱指揮,你明日帶兵兩千,帶足鑼鼓等物什,日夜不停騷擾杭州城。”

“喏!”朱琦回答,又忍不住問道:“楊節度,錢文奉與你說些什麼?”

楊璉見他好奇的模樣,便笑了笑,道:“他以為本將是楊吳朝廷的舊太子,想要說服於我,與他共圖大唐。”

朱琦“啊”的吃一驚,笑道:“錢文奉也是在太可笑了一些。”

“或許吧,如果本將答應了他的要求,朱指揮要怎麼做呢?是殺了我為大唐效力?”楊璉淡淡的問道,眸子裡,看不出深淺。

朱琦勒住了戰馬,十分認真地拱了拱手,道:“卑職認識楊節度之前,不過是山野農夫,楊季度提拔卑職于山野之間,如此知遇之恩,卑職當銘記於心,不管日後如何,卑職都是楊節度身前的小卒。”

楊璉哈哈一笑,道:“朱指揮不必如此,我也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如今天下板蕩,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只要努力,總會會有一旦成就,他日封侯拜相,榮歸故里,並不是難事。本將志在統一天下,還百姓一個安寧,只有仰仗諸位,才能實現這一可能。若是天下一統,相信以諸位的功勞,當能青史留名。”

朱琦點點頭,他知道楊璉的志節,大丈夫者,當以天下為重,在實現天下統一的時候,又能實現自我的價值,這或許就是剛才楊節度所說的吧。大道理朱琦不懂太多,但有一點,他一定要做到,那就是封侯拜相,榮歸故里,讓那些曾經瞧不起他的人都看看。

隆隆的鼓聲響了起來,一千多名唐軍在杭州城外緊張地忙碌著,鑼鼓、簫、嗩吶等等樂器,能用的唐軍都用上了,在城外敲鑼打鼓,一會是喜樂,一會是哀樂,弄得城頭上的吳越人都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錢弘俶得到訊息,匆匆趕來,登上城牆一看,一千多名的唐軍排開在城外,密密麻麻的,讓人覺得有些恐懼,唐軍鼓足了力氣,敲鑼打鼓,聲音很大,城牆上都要捂住了耳朵,不然還有些受不了。

“直娘賊,唐狗這是要做什麼?”城頭上,趙承泰破口大罵,很顯然,他對唐軍沒有好感。

錢弘俶抿著嘴沒有吭聲,對於他而言,不管唐軍作出什麼行為,他都不必在意,他在意的是,如何守住杭州城,所以他很是淡定地看著這一切。

“大王,唐軍兵馬不多,不如讓微臣率領出擊,給唐狗一點教訓看看。”趙承泰忍不住說道,擊敗周宗之後,他的信心陡然上升,認為當初輸給楊璉,只是意外罷了。

錢弘俶擺擺手,道:“不必理他,唐軍若是不攻城,就讓他們折騰好了,趙將軍,你只要守好城池,就是大功一件,日後楊璉退卻,孤記你首功。”

趙承泰大喜,他不過一個指揮使而已,官職還不夠大,若是能更近一步,那是最好不過了。

錢弘俶在城頭上看了一會,抿抿嘴離開了,楊璉又在使詐,他不用擔憂,只要守好城池,不出城,任憑他有什麼詭計,都施展不開。

唐軍敲鑼在城外敲鑼打鼓,幾乎不停,雖說對攻城沒有效果,但位於這一帶的吳越軍民來說,無疑是一種摧殘,白天還好,各種嘈雜的聲音不斷,唐軍制造的聲音相對小一些,杭州軍民還能接受,可是到了晚上,聲音就顯得更大了,嘈雜的聲音難以讓人入睡,更可恨的是,越是到了夜晚,唐軍越是來勁。

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幾十條狗狂吠,那聲音不可抑制地傳入城中,引得城中的狗兒也跟著大叫,狗吠聲就像瘟疫一樣,在城中傳播開來,嚇得不少孩童哇哇大哭起來。

杭州城內,就像翻了天一樣,整整一個晚上,軍民都沒有休息好,第二天清晨的時候,不少人都頂著黑眼圈打井水洗漱著,一說起晚上的事情,都憤憤然,這是怎麼回事啊。哪有這麼打仗的?

靠近城牆的百姓受到的騷擾嚴重一些,年輕氣盛的漢子一起來,就破口大罵,彷彿這麼一罵,唐軍就會投降退走了一般,然而,一夜的狗吠聲結束了之後,唐軍士兵又開始敲鑼打鼓起來。

這一天的唐軍人數更多,甚至有五百多士兵集結成為一個方陣,齊聲唱著歌謠,有人聽出來了,歌詞全是大罵吳越人的,說什麼吳越人膽小如鼠,不敢出城一戰,是孬種,不如把胯下那玩意割掉算了,做一個太監,就沒有人會笑話了。

這種赤裸裸的侮辱令吳越人非常憤怒,尤其是是趙承泰,他差一點就要開啟城門,與唐軍廝殺,他冷靜下來之後,知道這一定是楊璉的詭計,目的在於激他出城,因他上鉤,果然,趙承泰仔細觀察了一番之後,發現在城外約莫兩裡的地方,地面的塵土飛揚,看樣子一定有不少唐軍士兵埋伏在那裡。

想通了此節,趙承泰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剛才果然沒有出擊,不然就又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