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子四周,幾名紅裳的女子配合著曾憶齡的琴音,翩翩起舞。

琴聲先是平穩,逐漸變得憤怒、傷心。

李從嘉摸著下巴剛長出來的短鬚,品味著。

楊璉前世雖然好鬥不愛學習,但對於音樂,倒是極為喜歡的。這首曲子與《廣陵散》有幾分相似,但楊璉不敢肯定,畢竟據說廣陵散是失傳了的,後世雖說找了回來,也是整理改編過的,與此時的曲子大有不同。

臺下,眾人聽得呼吸都要停止了,有識貨的心中不免讚歎,這廣陵散當真是絕世之音,再有曾憶齡高超的琴技演奏,的確是餘音繞樑。

陳鐵在一旁,握緊了雙手,此時隨著音樂的進展,琴聲變得急促而低沉,猶如長江之水連綿不絕的憤怒噴薄而出。慷慨、激揚的樂曲在互相碰撞,聶政的怒火在這一刻得到宣洩,他將一把匕首,狠狠地刺進了韓王的胸膛,鮮血湧了出來,染紅了聶政的臉龐。

大仇得報,聶政劃傷了臉,毀容自盡。兵戈之聲終於暫停了下來,殺伐之音也逐漸落下了帷幕,一曲廣陵散,道盡了聶政反抗暴.政的不屈精神。

陳鐵握緊了拳頭,這是他真實的寫照,在他的心目中,李暻便是暴君,閩國滅亡了,但他復國之心不死。只是可惜,帝王被囚禁,令他無從著手,心裡很是不甘。

楊璉眯起了眼睛,廣陵散看似平凡,實際含義不同。

按照楊璉的想法,曾憶齡應該會演奏諸如高山流水、漢宮秋月之類較為舒緩的曲子,想不到居然是廣陵散,這首充滿了不憤怒和殺氣的曲子,述說了刺客聶政的事蹟。

這個曾憶齡,還真是讓人覺得奇怪啊。

旁人卻沒有楊璉想的那麼多,一曲之後,先是鴉雀無聲,然後忽然山呼海嘯起來。餘音繞樑,以前只是聽過,而今,眾人都有了真實的體會。

雖然曾憶齡的彈奏已經結束,但腦海裡那股旋律依舊在盤旋著,讓人或是傷心,或是振奮。

金陵承平多年,紙醉金迷,百姓大多富足,而金陵又是南唐國都,達官貴人不少,有錢人更多。不少人逗精通音律,此時忍不住讚美。就算是嵇康演奏的廣陵散,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楊璉心中振奮,卻是因為廣陵散中的殺伐之音,他心中的熱血被點燃了,彷彿他就是聶政,這一次來金陵,就是為了刺殺“韓王”,只不過,楊璉心中的“韓王”,是整個天下。

眾人歡呼,半響後,瀟湘閣裡才逐漸恢復了平靜,舞臺上的曾憶齡欠身,舞女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了她一人。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齡打算從各位客官裡,選出一人,與妾身合奏一曲。”曾憶齡開口了,聲音和琴聲一樣美妙。

瀟湘閣內的氣氛頓時被點燃了,不少人瘋狂地站起身來,激動的喊道:“我,我,我!”

楊璉眯起了眼睛,這個曾憶齡不僅善於包裝,更是洞悉人的心理,雖然是女子,當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可惜了,終究是個女子。

周家公子有些意動,可是她也知道,在這麼多人裡,只能選一個人出來,選中自己的機率太低了。

這時,隔壁包廂門被開啟了,一個身高約有七尺,身材十分勻稱的男子走了出來,到了舞臺邊,朝著曾憶齡施禮,道:“在下李弘冀,對曾姑娘仰慕已久。在下對音律也有一些研究,不知可有榮幸,與姑娘同奏一曲?”

林仁肇吃了一驚,他瞧了一眼李弘冀,失聲道:“他就是李弘冀?”因為他分明認出來了,這個人,就是剛才與他起了衝突的那個人!

楊璉微微一笑,心想你終究是知道了。

李從嘉嘆息了一聲,道:“沒錯,他就是我的大哥,李弘冀!”

林仁肇吃驚的說不出話來,那個青年人是當今天子的長子李弘冀,而這個人,是他的弟弟!也就是說,他也是皇子!

楊璉也裝作一副吃驚的模樣,道:“見過皇子。”

李從嘉瞄了一眼周家公子,很是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他笑著擺擺手,道:“今日是來傾聽曾姑娘的琴技,都是朋友,兩位不必多禮。”

楊璉與林仁肇這才向外看去。只是兩人的心緒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