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璉坐在軟榻上,身前放了一壺溫熱的黃酒,正在慢慢喝著,窗外,往日船隻往來不息的秦淮河上,已經變得空蕩蕩的。偶爾有一兩隻船路過,也大多是運輸貨物的船隻。這個季節,當真是寒透到了心裡。

林仁肇閒來無事,在楊璉府上蹭吃蹭喝,反正他就一個人,又不像陳鐵愛去喝花酒,楊璉與他關係不錯,便常常來這裡混吃。

兩人就著幾碟小菜,一邊喝著黃酒,一邊聊天,林仁肇雖然年輕,但熟讀兵法,更是上過戰場的。楊璉與他聊天,獲益匪淺,不時點著頭,詢問著,林仁肇知道楊璉沒有打過仗,便耐心解釋。兩人一談,便是一個下午。

聊了半響,楊璉忽然將話題引到了福州戰事上面,在大半個月前,金陵就接到了陳覺攻破福州外城的訊息,如今過去了這麼久,不知道結果如何?林仁肇倒是覺得,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陳覺攻破一座孤城,是早晚的事情,但如果吳越國出兵,恐怕這一戰,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兩人正在聊著,陳鐵匆匆而來,見了楊璉,道:“將虞侯果然神算,在數日前,吳越國派出統軍使張筠、趙承泰率水陸兵馬,總計三萬,從溫州出發,支援福州。”

林仁肇便是一愣,道:“吳越國終於忍不住出兵了。”

楊璉想了一想,道:“吳越國出兵是大事,我想齊王已經知道了。”

“齊王雖然已經知曉,但恐怕也無濟於事。”林仁肇搖頭。

“這一次吳越國出兵三萬,數量雖然不少,但與福州的大唐兵馬相比,數量仍然處於劣勢。只要陳覺、馮延魯等人不冒進,在城外駐營,即可隔絕吳越國與李仁達的聯絡。在尋找機會破敵,福州可定。”楊璉分析道。

林仁肇也點點頭,道:“正是如此。但只恐陳覺等人拿不下福州,吳越國源源不斷派出援軍,這一戰就難了。”

楊璉站起身來,道:“兩位稍待,我去齊王府上走一趟。”

林仁肇問道:“你去尋齊王作甚?”

“吳越國國小,其實兵馬有限,我想勸說齊王,令宣州的寧國軍、潤州的鎮海軍,水陸並進,威逼蘇州,至少能讓錢文奉感覺到壓力,吳越國為了自保,南下支援福州的兵馬,應該就有限。”楊璉有些急了。

雖說楊璉去了,就算說服了齊王李景遂,李景遂也未必能說服天子,但若不試一試,怎能知道成功與否?楊璉換了厚厚的衣裳,騎著新購買的戰馬,懷中揣著齊王府的令牌奔出了楊氏客棧。

林仁肇與陳鐵注視著楊璉離去的背影,不約而同搖頭,兩人都有些猜不透楊璉,不知他如此賣力,是為什麼?

“回去喝酒。”陳鐵見楊璉消失了,揮揮手說道。

林仁肇也點點頭,兩人回到屋子,又溫了一壺酒喝著,直到天色黑了,楊璉這才回來,頭上還有著雪花。

不等楊璉抖落身上的雪花,林仁肇亟不可待地問道:“楊兄,事情如何?”

楊璉苦笑了一聲,道:“齊王雖然答應,但以我之見,陛下未必會同意。福州大捷,令他早已經忘記了姓什麼,這個時候潑冷水,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唉!”林仁肇深深嘆息,此時他也覺得,人輕言微,有力卻使不出。

楊璉擺擺手,笑道:“不說這些喪氣的話,我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