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但是神魂並未穩定下來,若是急著趕路,怕只會給她留下隱患。我留了下丹藥,對她有用,每日一顆,七七四十九日可安神定魂。”

“多謝父皇。”

“你不用謝朕,她是朕的兒媳,朕也不能置之度外。天冷,去陪著她,想來現在她已醒來。”

“是。”

年輕的皇帝朝前走了幾步,忽然回頭,道,“父皇,有一疑惑皇兒不知該不該問?”

“你說。”

“為何你們能復生?”

望著年輕皇帝那澄淨的眼睛,那人低聲一嘆,道,“陰陽亂。”

年輕的皇帝垂下目光,額頭籠罩著一層陰翳,似乎他在思索,只一會兒他便笑了笑,道,“能回來就好。”便快步走向前面的宮殿。

只是,年輕的皇帝心緒變得輕快了,站在殿外的那人卻是雙眉緊蹙面色凝重。任由寒風吹襲雪花撲面,他仰面望著蒼穹,呢喃道,“陰陽亂,也不見得是好事啊!”旋即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笑意。“不過如今時空如囚獄,被封禁的密不透風,即便如今仙神妖魔崛起,可人族也不弱啊,大家在這籠子裡要麼打磨要麼自修要麼紛爭殺伐,誰就能斷定最終是誰輸是誰贏呢!說不準,這場混戰結束之後,天地時空也便再無域道危機了!”

隱約間,鼓聲如雷,從皇宮飄向外城。

兩列身影便從皇城正門緩緩而入。

天元鎮。朔風飛雪中的鎮子,已是成了一片戰場。

黑壓壓的身影,交雜不清的音聲,閃爍飛掠的寒光,充斥在天上地面。生與死,已是一條模糊的界限。越來越多的人匯入這團汪\洋之中。戰況愈發的激烈。人與野獸,強者與弱者,似乎並無過多分明的界限。殺伐,哪怕是智慧冠絕的人也暴露出野獸的一面。生死,哪怕強橫如仙神的生命也都難免隕落。

藤蔓破土而出,直衝蒼穹,竟是從四面八方匯攏,將鎮子包裹了起來。葉片,花朵,果實,盡皆迸發出可怕的殺機。飛禽,走獸,更是在一艘戰艦砸入鎮子的剎那,變得遠比任何時候還要兇狂。戰艦將鎮子撞擊的破碎,從戰艦上飛出的身影宛若死神一般的收割著生命。

時間在緩慢滑行,入夜,深夜,黎明。狗一聲吠叫之後便再無聲息。

一團團的霧氣從四面八方湧起,朝著鎮子湧來。

藤蔓開始顫動,似乎感覺到了兇險,竟是如花瓣一般的朝著外部傾斜。

霧氣更濃。陰森肅殺之氣更重。

宛若有無數的幽魂厲鬼,簇立在霧氣中蠢蠢欲動。

一條藤蔓嗖的一聲扎入霧氣中。

葉片還未脫離枝幹,花朵還未綻開,果實剛欲吐露,卻倏然間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整條藤蔓化為灰燼。於是乎,那霧氣中顯露出一排排的身影,這些身影幽森而陰冷,卻是兵士裝扮。在這些人中,九黎和勾離赫然在前。隨著勾離一聲令下,隊伍衝鋒。九黎化作一條蒼龍,長嘯而起,撞向那高聳的藤蔓陣。

廝殺一直在持續,沒有片刻的間斷。

彷彿這是一場沒有盡頭的迴圈,生死迴圈,殺戮迴圈。

大街小巷,盡皆浸染著那濃郁的血肉。

卻在這戰役焦灼的時候,一團雷電從天而降,卻是落在了一片宛若岩漿般的霞雲上。那霞雲突然出現,引得天象驟變。電光在那霞雲上跳舞,一道猙獰而醜陋的身影便從霞雲中鑽了出來。這身影宛若是熔漿,半幅軀體與那霞雲連在一起,而冒出來的上半身彷彿沒有面板,只有那岩漿一般的肌肉。怒吼,咆哮,閃電瞬即消失,甚至連上空的烏雲也洞穿了。

這霞雲的出現,立時讓鎮子裡激烈的殺伐停了下來。

無論是人、鬼、妖,紛紛注視著它。

霞雲上的身影忽然揮出那橡皮一般的手臂,在半空中一招,戰艦、獵道者、藤蔓、妖獸,無聲息的飛了上去。

“呵呵,人族!”

那岩漿般的身影冷笑一聲,連帶著飛上虛空的身影和霞雲,便都消失了。天地寂寂,飛雪隨風。一道道身影站在那裡,面目髒汙而神情呆滯。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道身影彷彿力竭似的倒在了地上。

天地變得漆黑如墨,只剩下風聲還在遊蕩著。

卻在這黑暗裡,血液在消失,屍體在消失,殘破的城牆屋宇,無聲息的恢復。

雞鳴聲響起,一縷縷炊煙嫋娜。城門被人開啟,於是有人進出鎮子。一切都顯得無比的平靜,彷彿昨日裡的殺伐並未發生。進出的人們穿著如常,面上也無驚懼悲喜。

宛若一場不著痕跡的夢。

夢醒後,人們繼續往常的生活。

雪越下越大,已有數尺深。大街小巷,衙役們指揮著清掃積雪。

一條狗從積雪中鑽了出來,望著那忙碌的身影,搖了搖尾巴,然後吠叫幾聲,一個箭步便竄向了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