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亡靈歸來了!”九黎近乎絕望的道。

仇九望著他,九黎面色蒼白,微微顫抖,顯現出那內心裡的恐懼。空氣的震鳴,耳畔的響動,那如千軍萬馬氣勢如虹般衝陣的氣勢,讓人毛骨悚然。眼看不見,耳卻能聽見,甚至身體的所有毛孔,都能感應得一清二楚。這種無形的動,遠比肉眼所見,要震撼。

仇九不知道那所謂的亡靈歸來到底是什麼,又有怎樣的規模,但眼前的情形,顯然並非寥寥可以比擬。他暗自一嘆,腦海裡掠過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最後定格在花月的身影上。

他們能活過來嗎?

他們能回來嗎?

曾經的山村,能恢復原來的樣子嗎?變了樣的生活,能迴歸往昔嗎?

他有些迷惘,在心之迷宮裡滯足不前。

忽然,身邊的九黎扯住他的胳膊,箭步朝前衝了過去。一隊魂影,呼嘯著從甬道掠過,氣勢如潮。仇九和九黎踉蹌了一下,兩人已是在一處洞窟入口邊緣。一具棺木散碎的落在地上,那土臺上只有一片漆黑的液體,正自無聲的淌落。那魂影離去後,兩人互相對望了一眼。

“這是外公跟我說的,”九黎解釋似的說道。“他說,玄梯秘境最可怕的不是神獸,不是陣法,而是那些等待歸來的亡靈。這裡,曾經是遠古末期最為繁華的城市,擁有著最為強大的力量,神靈聚集,人口稠密。可是,就是這個浩大的城市,卻在無硝煙的戰役中消失了。”

仇九抿了抿嘴,道,“你外公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

九黎低嘆一聲道,“九幽的族譜上寫的,但也不過寥寥數筆,並非詳細。天地人三分世界,九幽一統幽冥,可在遠古,世人皆知神靈,可通三界,所以幽冥雖然未九幽一統,卻也無法約束那些高高在上的神靈。這個城市,有神靈居住,便從三界獨立開來,不歸三界管理。或許,不僅九幽有所記載,即便是天人界,怕在那遠古的遺蹟中,也有陳述。”

“看來,知曉這裡獨特的人並不少!”仇九道。

“很多人已經做足了功課,”九黎道。“古墓,遺蹟,深山,大海,都有他們探秘的足跡。”既而自嘲一笑,看著仇九。“我們怕是最不用功的人了!”

仇九想了想,微微一笑,道,“或許,最不用功的,卻是收穫最多的。”

“誰知道呢!”九黎撇了撇嘴,道。

兩人從洞窟出來,沿著甬道向前。那聲音卻是弱了許多,就像是羽翼震動一般,嗡嗡作響。兩人走了很遠,從一處處洞窟出來,又鑽入一個個洞窟。洞窟空了,原有的棺木,無論是木質還是石質,都成了碎片,散落一地。那幽森淒冷的氣息,也淡了不少。彷彿人去樓空,只剩下淒涼蒼寂。倏然,前方傳來淒厲的叫聲,如困獸搏鬥,發出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兩人戛然止步,怔怔的看著那光線在眼前跳躍。忽然,一道身影自前方掠過,消失在拐彎處。兩人跟了上去。

小蓮從地上爬起來,渾身疼痛的厲害,不知斷了多少跟骨頭。

青銅鼎懸浮,宛若鍾一般的碰撞,發出那沉渾的聲音。

跳躍的火焰,融合在一起,冉冉上升,將殿頂鋪蓋。

那些圖案,那些紋路,如復活了一般,變得無比的精彩。不知是焰火的浮動,亦或是那圖案紋路本身就具有生命,它們便變幻著,如光一般的在人的視野裡清晰而模糊,模糊而又清晰。漸漸地,從壯闊的場景,到孤獨悽寂,在晦暗中演繹著城市的生命。

繁華,亦或是蕭條,甚至是殘垣斷壁,都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正如人的生老病死,沿著固定的軌道演繹著。

小蓮呆呆的望著,前方的身影,卻是交雜在一起。

一排排的人站在深坑邊緣,或吟詠,或低嘆,或禱告,神情嚴肅莊重,如古老的法老。那聲音或者雜亂,或者齊整,或若溪水湍流,或若江河奔湧,時而高亢,時而低緩。

青銅鼎便不斷的在他們的上空撞擊著。

深坑傳來的吼叫,彷彿無數野獸的掙扎。

那裡是深坑,是生命的囚牢,是鮮血的儲蓄池。

小蓮不知道深坑裡有什麼,但是隻聽那聲音,便足以讓人卻步。

這個殿,讓人發抖。即便還沒有揭開其真面目,即便還有那磚石、雕刻的裝飾,也讓人感覺到了那森森的齒牙。

吳天站在焰柱的邊緣,冷眼俯望著那站在深坑上空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