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佛掌,無數光影。

梵淨山的四周,卻是如墨的黑暗。

被佛掌震飛出去的十尾穩住身形,嘴角已是勾出一絲血跡。她眸光冷冷的注視著那佛掌。佛掌遮天蔽日,以迅雷之勢轟然按落下來。在這巨掌面前,人如螻蟻,渺小卑微。而那佛音,卻是從那佛掌的上方,湧現而來。

千光萬縷,在那佛掌之下綻放。

光幕之中,一道道身影如那撼樹的蚍蜉,卻堅不可摧。

“十尾,你沒事吧?”到得近前的幽鬼擔憂的問道。

十尾收回目光朝他望去,幽鬼披頭散髮,如真正的鬼一般。

“你們沒事吧?”

幽鬼擦去嘴角的血水,道,“直娘賊,這妖佛太厲害了!”

“萬事萬物,自然不可能完美無缺,”十尾道。“即便是大道本身,也是有漏洞可尋的。只是,它們的漏洞在哪裡?破綻在哪裡?有的遮蔽的很隱秘,有的遮蔽的毫無水平。佛,既然是佛,其根本便還是佛,不然不足以成妖之後還能保持如此濃重的佛息,更不能調動爛柯山的佛法之力。”

幽鬼抓了抓腦袋,道,“你的意思它的根本便是漏洞?”

十尾抿著嘴,薄唇如刃,道,“有這個可能。”

“那你為我掠陣,我去看看。”

幽鬼不待十尾說話已是騰身而起,剎那間已在百丈開外。十尾面色微微一變,卻也無可奈何,急忙執劍而起。

一聲嗡鳴,那千光萬縷盡皆崩碎,一道道身影在可怕的力量摧襲之下倒飛出去。幽鬼的身形一滯,既而如頂著狂風在跋涉一般的不斷靠近。十尾將劍一橫,劍光閃爍,劈開席捲而來的力量。那力量如波浪似的重重疊疊。薄若蟬翼的劍不斷彎曲,彷彿隨時要斷為兩截。黑髮飛揚,雪白的面孔緊繃出一條條的紋路。

在廢墟上的黑棺突然一震,老人飛身而起,袍袖一捲,一隻只木鳥飛出袍袖,化作那碩大的飛鳥,疾馳撞向佛掌。老人瞬即右足一點,黑棺轟然飛向遠處。

“快走!”

老人大聲喝道,飛鳥發出哀鳴之聲在頭頂爆碎。老人雙臂擎天,那可怕的威壓如同不斷加重的山嶽,讓他的身軀不斷的下沉。靜月一把抓住陸芸的胳膊飛身而去。君步行在地上踉蹌,蒼白的面孔無一絲血色。

荼蘼疊步而起,手中寬長的刀嗡然而出,化作那匹練的青光,從君步行的視野中掠過。君步行長吸口氣,將手中劍拋起,雙臂一圈,口唸咒語,整個人立時幻化出一道巨大的虛影。那虛影為虎,長嘯虛空,氣勢凌厲的離開了本體,撲向了佛掌。

靜月到得山外,將陸芸一推,瞬即旋身而回。

她的身軀迸發出兩股孑然不同的氣勢,那氣勢蓬勃而兇猛。

虛影綻放,卻是朱雀與蒼龍。

雀身龍首,昂首怒視。天地風雲驟變。

“師傅!”陸芸大聲叫道。

嗷——

龍的怒吼,噴吐出的光焰是冰與火,席捲上蒼穹。

跌坐在地的菩提面容枯槁,雙手按在膝蓋上,一雙眼睛靜靜的看著那不斷靠近的佛掌。他苦笑一聲,垂下目光,望著自己那襤褸一般的褲子。他的氣息也在變,是那種深沉的厚重的氣息。一隻玄龜的虛影赫然展現。龐大的玄龜身影竟是與那佛掌相當。

佛掌猛然一滯,冰火落在掌心之中。

白虎狂暴,凌厲的爪牙嗤啦一聲撕開了佛掌。

透過那被撕開的佛掌,可見到高大的佛身,可見到護立在側的金剛,可見到黑煙如幽靈一般的噴吐下來。

金剛的面孔變得猙獰,密密麻麻的僧徒身影將背脊垂得更低。

佛音更盛,甚至有鍾缽之聲。

黑色的佛光從佛像的眼耳鼻舌之中湧現出來。

黑色的佛光,黑色的氣焰,是憤怒,是暴戾。

白虎懸空,躍然而起,落在了佛掌的背上,眼看著黑煙襲來,它竟是昂頭擺尾,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而此時,雀身龍首的虛影已是從白虎身側一閃而過,迎著佛像的面目撲了上去。佛像兩側的金剛動了。

金剛一動,凌厲的光鏈便如電閃一般的垂擊下來。

白虎和雀身龍首的虛影瞬即倒轉,一下子護在了君步行和靜月的身上。兩人昂首而起,懸浮半空。在他們的身下,赫然是那玄龜的虛影。被撕開的佛掌轟然落在玄龜背上,滾蕩的氣勁如巨浪似的朝著四周湧去,但那玄龜背脊竟是堅不可摧,無論那力量多強,竟是對玄龜無可撼動。

一掌落下,怒目的佛像一拳轟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