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哀傷什麼?在擔憂什麼?

然後,那張臉變成了他自己的臉。他的神色驟然一變,一下子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他在喘息。有的時候,另一個自己忽然出現在面前遠比任何事物還要可怕。他伸手按住自己起伏的胸膛,努力讓急促的呼吸和緩下來。汗水,無聲的從額頭流淌下來。

那是什麼意思?為何混沌的臉會變成自己的臉?難道自己與混沌真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正如那神王一般?

但這是不可能的,若自己真有那樣的造化,為何自己會顛沛到如此地步。自己與老鬼的相遇不過是偶然,無名有許多人散落在許多地方,在物色符合無名條件的小孩。自己,不過是其中之一。若不與老鬼相遇,自己怕是早已成為了那條路上的屍體。

如自己這般的人,毫無特殊之處的人,與混沌能有什麼聯絡?

自己實力的強大起來,是因為天地的變化,是因為靈氣的衰竭,是因為秘境之中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而非混沌傳承。

所以,自己與混沌的聯絡,只是機緣巧合之下的碰撞,是某種力量將因果轉到了自己的身上。

汗水在下巴處掛住,靜靜的閃著寒光。

他忽然仰起頭,眸光堅定如劍芒。

他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

劍倏然出現在他的手中。既然這黑暗沒有邊際,那他便將它撕開。他飛身而出,手中的劍在黑暗中劃出一條幽冷的光芒。他要撕碎它。什麼黑暗,什麼深淵,什麼因果,任何事物,總會有弱點。

而在這個時候,山林裡的嘈雜之聲已是到了劍聖等人的身側。百丈,千軍萬馬壓了過來。韓倉等人面色已是凝肅,只有劍聖微微眯著眼睛,似乎在等待。此時,他們已經落在了樹梢上,再沒有離去的意思。

“師傅,這是妖嗎?”韓倉問道。

“是妖是魔,是虛幻,撕開它們就知道了。”劍聖話音一落,突然一劍刺了出去。韓倉只覺得眼前滑過一抹光,便不見劍聖的身影了。韓倉咬了咬嘴唇,對同伴低聲道,“大家小心點。”

“是!”

結陣,環成一圈,互相照應。那聲音近在咫尺,甚至那腐臭的氣味逼到了面前。劍如花開,流溢著冰冷的光芒。韓倉皺著眉頭,遠處的聲響讓他定住了慌亂的心神,他長吸口氣,心中暗道,這就是磨礪,只有讓自己心智變得如劍一般的堅韌,才能讓自己的見到達到無我的境界。而這,也是他所要孜孜以求的。韓倉眼睛圓睜,突然喝道,“殺!”

劍光成環,剎那間在半空炸開,無數的身影如海嘯一般的撲了上來。劍光流蕩,血肉飛濺,嘶吼咆哮之聲不絕於耳。

劍聖從密密麻麻的身影之中飛了出來,手中的劍一環,厲聲喝道,“劍典·九天!”劍疾馳而出,在半空中化作萬千豎立的劍影。劍聖雙掌一錯,然後猛然朝著大地一按,“滅!”萬千劍影唰的一聲從空刺落。便在璀璨光華之中,那些身影的面孔顯露出來,是那樣的兇惡。可是此刻,無論它們何等的兇惡,卻在那劍光之中化為了泡影。

當劍聖雙臂一揚的剎那,又有萬千劍影從兩肋飛出,朝著山腰落去。

風變得淒厲起來,靜寂的山林此時有了一絲生氣。

劍聖立在虛空,幽邃的雙眸冷冷注視著遠處的一座山峰。

慘叫聲迭起,血腥氣味隨風覆蓋在山林之上。

不遠處的韓倉等人已是被那血肉霧氣遮掩,不時閃爍起劍光。當劍聖右手一招握住飛回來的劍的時候,韓倉從血霧之中跳了出來。

“師傅!”

“劍陣練得不錯,你們沒事吧!”

一個個身影雖然略顯狼狽,卻鋒芒不減的走了過來。

“門主!”

血霧如雨,紛揚在空中。那植被如遇甘霖一般的無聲吞飲著。劍聖眸光朝地面掃了一下,淡淡的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速速離開這裡。”

“師傅,我們接下來去哪?”

“哪裡有人,我們就去哪。”

他們一閃滑過長空,消失在那混沌的之中。而在這時候,山林忽然地動山搖,噹一聲撕裂的響聲從大地深處傳來,便聽得流水轟鳴著噴濺而出。隨著那流水而出的,是那巨大的藤蔓,如螣蛇一般的飛上半空。

流水是黑的,淹沒了植被,向著四周湧去。而那掛在虛空的藤蔓,卻如同螣蛇似得高昂著頭顱,冷冷地注視著遠方,一動不動的定在那裡,舒展開了葉片,結出一朵朵黑色的麗花。

劍光被黑暗吞噬,他如黑暗中的舞者,或者黑暗中發瘋的瘋子,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利劍,在黑暗中疾速的飛行。也不知他揮動了多少劍,也不知道他飛出了多遠,只是黑暗依舊完整,那利劍並沒有在黑暗中留下分毫的痕跡。

似乎他累了,他停了下來,睜著那帶著血絲的眼睛,大口呼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