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船在渡口停下,一個戴著斗笠揹著包袱的男子輕快的從船上跳了下來。積雪很深,江岸上的樹木都已有些不堪重負。不遠處的茶寮,炊煙裊裊,霧氣蒸騰。四下裡一片寂靜,只見到厚厚的雪地上那一行行的足跡。

這人徑直朝茶寮走去。茶寮的主人是一對夫婦,男的駝著揹走過來,女的蹲在爐子前吹著火。銅爐裡熱氣蒸騰沸水翻滾。來人在茶寮內坐下,目光掃了一下,既而靜靜的坐在那裡。駝背男子為來人倒上一杯熱茶。茶水不是很好,卻足以解困。

茶寮內已有兩人在那裡,各自佔著一張桌子。

天寒地凍,風雪悽迷,這些來自各地的陌生人,似乎並無談興,只是默默的坐在那裡想著自己的心事。茶寮的主人也似乎沒有談論的興趣,只是做著自己的事情。

大雪瀰漫,岸邊的垂楊樹枝咔擦一聲斷裂,一片片積雪墜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江面上不見船隻,茫茫一片,如瀰漫著濃濃的霧氣。

一個時辰過去,一條船緩緩的靠岸。一個穿著素白棉衣的矮胖男子提著一個包袱從船頭跳下來,抬眸朝茶寮望來。這人看上去有四十左右,一張圓圓的臉龐黧黑粗糙,一雙眼眸眸光銳利深沉。凝望了好一會兒,這個人才在積雪中往前走去。

這時候,茶寮內的人紛紛起身走了出來。

四個人互相望了一眼,然後一前一後的朝寒山城方向走去。

茶寮夫婦站起身,疑惑的看著這幾個陌生人的背影,彼此對望一眼。女子搖了搖頭,蹲下身繼續照顧著她那爐火。駝背男子渾濁的眼睛此時已是明銳起來,就像是鋒利的利刃。

一陣寒風在茶寮外掠過,颳起無數雪花,瀰漫在視野之中。

渡口停舟,六合沉寂。

寒山城,悅來客棧。

偏僻的院落,一名身形瘦弱的女子蹲在門外,用扇子使勁的扇著爐火。木炭有些潮溼,要燃燒起來並沒有那麼簡單。女子瘦弱氣短,膚色蒼白,似乎正病著。濃濃的煙騰漫起來,讓女子痛苦的咳嗽著。過了好久,木炭才冒出火花。女子站起身,身形趔趄,眼前一陣眩暈,差點跌倒,她扶著門框,深深的吸著氣,才讓自己感覺好些;然後,她將身後的水壺提起放在爐子上。

四合院落,每一邊都有五六間房子,已是住滿。

這裡的房錢不貴,算是寒山城最便宜的地方。不過,條件簡陋,也就是湊合著住。女子在這裡已經住了將近兩個月,這兩個月來,悅來客棧彷彿便是新家似的。不過,對她而言,哪裡有家?沒有親人的家,是家嗎?

一個大腹便便的身影踉踉蹌蹌的從外面走來,女子眸光一閃,急忙迎了上去。那男子腳下一滑差點跌倒,女子急忙攙扶著他。男子望著女子,通紅的臉上一雙渾濁佈滿血絲的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女子,女子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屋內看起來乾淨整潔,收拾的井井有條。不過看那擺設,便知道在這裡住的人條件並不好。

女子扶著男子在正北椅子上坐下,然後趕忙去給他倒水。

男子喝了一口滾燙的水,才緩過勁來,撐開雙腿,盯著女子。

女子默默的蹲下身,為男子脫去鞋襪,然後為他捏腳。男子頗為享受的靠在椅子上,嘴裡嗡嗡的吟唱著什麼。

天光慘淡,萬物蕭森。院子裡傳來咳嗽的聲音。屋子裡光線黯淡,女子的臉孔越發的蒼白沒有血色。女子起身來到門外,將燒開的水提進屋來,倒在一個臉盆上,隨後端到男子的面前。

夜幕降臨,整個寒山城籠罩在蕭森的夜色之中。昏暗的燈光,散落在一條條街道巷陌中,如在招魂似的。

男子吃飽喝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女子將油燈捻滅,一個人蹲在門框內,雙眸滿是枯寂的望著那一角夜空。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蒼白臉孔上那無聲的淚水,似乎又在暗示什麼。整個院落,整個天地,她顯得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孤單!

躺在床上的男子忽然喊她的名字,女子身形一顫,如被噩夢驚醒似的,眸光閃爍的回過頭。男子只是翻了個身,嘴裡呢喃的說著什麼。女子面露悽然,回過頭低聲一嘆,淚水便從臉龐順著下巴落在衣襟上。

辰樓,深山。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昏暗的大堂,除了他們三個人,便不見其他身影。

“寒山的事情並沒有完,據下面傳回的訊息,龍門和絕影不死心的那幫人被洛蒼的人匯攏到了一起,似乎要對我們無名有所行動。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我只希望見到,這些落荒而逃的老鼠們,徹底絕去報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