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慘淡,風雪漫漫。

彤雲密佈,風寒似刃,雪花如絮。已是嚴冬。

大地被嚴寒封凍,萬物蕭條灰沉蕭索。一條江橫亙在眼前,蜿蜒在平曠的大地上。只是,嚴寒凜然,江水渾渾,滿目蕭森寂寥。

渡口停著幾條船,岸上的樹木落滿了雪花,不遠處的一個茶寮內,靜靜的坐著幾個羈旅的人。爐子裡火焰烈烈,上面坐著的一隻銅壺內沸水翻騰,咕嘟咕嘟的響著,蒸汽嫋娜而起。

一個年輕男子戴著斗笠,坐在靠近視窗的桌子前。桌面上擺著幾盤菜餚,菜餚已經是有些涼了。年輕男子筆挺的坐在那裡,隔壁幾張桌子旁坐著的人唏噓的談論著什麼。

茶寮內有幾個人是半個時辰前從船上下來的人,一直到現在,渡口並沒有其他船隻停泊,也沒有其他人上岸。年輕男子便坐在那裡,不聲不響,似乎在享受這天寒地凍的寂靜。

風嗚咽而去,雪花嫋娜飄蕩。

茶寮的主人是對夫婦,男的駝著背面容枯槁,一副蕭索的表情,女的蹲在爐子前,雙目無神的望著渡口。一個客人吆喝了一聲,男的便提著酒壺走了過去。

這時候,一條船從下游而來,朝著渡口移動。

端坐在那裡的年輕男子盯著那條船,伸手端起面前的酒碗。

酒碗冰涼,顯然酒水早已經冷卻了,可是他卻一口口飲下去,仿若未覺。喝完了酒碗裡的酒水,年輕男子便抓起筷子吃菜。似乎本先不餓,而這時候卻是飢餓起來。

那條船停靠在渡口,便見到一個個身影從船篷內走出來。

年輕男子從懷裡掏出一角銀子放在桌上,抓起長凳上的包袱站了起來。他的身材很高,卻是消瘦,因為戴著斗笠看不清容貌。他走出茶寮,步入風雪之中,無人會去注意他。他朝渡口走去,似乎是要搭船去哪裡。

那條船上的人開始往岸上走。有幾個人似乎是一家的,在一名穿戴奢華腆著肚子的中年男子的帶領下,紛紛挑著、提著、揹著各色東西走過來。有的是獨自出行的,穿著樸素,面容悽苦,似乎有難言之隱。船上還有人,似乎在別的渡口下船,只是坐在那裡,望著川流不息的江水。

年輕男子走過去,與那穿著奢華的中年男子一家交錯而過。年輕男子的目光在他們的身上掠過,忽然眸光一凝,腳步微微一滯,目光落在這行人中走在最後面的一個女子身上。

女子身形單薄,穿著雖然整齊精緻,卻在這寒冬臘月裡顯得薄了許多。而且女子的身體看上去很虛弱,肩著一個大包袱,沒走幾步已是喘息起來,臉色也蒼白的嚇人。那女子似乎感應到年輕男子的目光,怯怯的抬起頭望去,瞬即又避開目光低垂下頭,緊跟著同伴朝茶寮走去。

年輕男子錯愕的站在那裡,一直望著那女子的背影。

記憶的閘門忽然被開啟,那酸澀的情感洪流驟然傾瀉\出來。他的眸光不再冰冷,反而濡溼顯得模糊。

船家站在船頭,朝著年輕男子喊了一句,年輕男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沒有聽清船家喊什麼,直到船家將系在樹上的纜繩解開便要開船,年輕男子才回過神來,長長的吸了口氣,眸光轉而變得冷靜銳利。

他很能剋制,在心緒如潮在內心翻滾之時,他剎那便將它們壓制在了心底,讓自己的心緒變得寧靜,不再影響自己。便如利刃,出鞘時鋒芒畢露,入鞘後寂靜無芒。他從那船家身邊走過,徑直步入了船篷。

船篷不大,得彎腰進去。

船篷內擺滿了貨物,一袋袋碼在一邊,而另一邊卻是坐著人。因為有人下船,所以船篷內倒是沒有幾個人。年輕男子進入船篷,目光卻是很快落在了船尾的一道身影之上。

船緩緩從渡口離開,兩名船伕撐著竹篙,使出渾身解數讓船回到中流。

卻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叫聲打破了寂靜。一名船伕回頭望去,便見到兩道身影忽然從船篷內飛了起來。砰!船篷被撞破,那兩道身影騰身而起,掠在丈許高的地方。船伕面色驟然一變,視野裡可見到那寒芒綻放。

“什麼人?”

“無名!”

年輕男子的包袱已經不見,可是手中卻是多了一柄長劍。長劍如水,劍光森寒,在半空中綻放。噗的一聲,年輕男子一劍刺入對方的肩膀,殷紅的血在灰塵半空飛濺。兩人落在穿上,被一劍洞穿肩膀的男子單膝跪地,大口喘著氣,面色凝重的仰頭望著年輕男子。

“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不需要知道。”

“無名是嗎?”

“是!”

“洛蒼不會放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