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霍霍,寒意森森。在這些人不遠之處,院牆上,坍塌的廢墟上,都有弓箭手張弓搭箭準備著。

有小孩在哭泣,有女人緊緊拽住小孩的手強忍著內心的不安。

有老人顫抖的撫摸著頷下的鬍鬚,雙眸閃爍,滿是焦慮。

有人走進了知府衙門,樣貌狼狽衣衫不整,可是衙役沒有阻攔他。

這人徑直步入內堂,來到了周知府的署房。周知府從府邸回來,便躲在了署房內。三班衙役全部派出去了,留在衙門裡的,不過是一些書辦和老弱的衙役。這人推門而入,周知府眉頭一皺,抬起頭,面色卻倏然一變。

“你是誰?為何闖入本官署房?”

那人披頭散髮,面色蒼白,形容憔悴,宛若一隻鬼。

露齒一笑,森森猙獰,這人箭步竄了過去,一把揪住了周知府的衣襟將他提了起來。

“你、你要幹什麼?”周知府驚懼叫道。

“幹什麼?”這人渾身腐臭,便像是從地下鑽出來的屍體。“你不知道你大限將至了嗎?”

“好漢饒命!”周知府瞳孔收縮,心臟如被人抓住,呼吸艱難的叫道。“凡事好商量!你想要什麼,直接說出來,本官一定做到。”

“可是我沒有別的要求,我只要你的命!”

“好漢饒命,饒命!”周知府口舌乾燥的叫道。“凡事好商量!本官是一府知府,你殺了本官,你也逃不掉的。只要你能饒了本官,你要什麼本官便滿足你什麼。金錢,女色,凡是本官能做到的,好漢儘可提出來。”

砰的一聲,那人突然將周知府摜在地上。周知府被摔得七暈八素,眼前一片漆黑,還未等他回過身,一隻腳已是重重的踩在了他的臉上。

“金錢,我有,女色,只要我願意,會有無數的女人撲過來。你,除了這條命,沒有什麼是值錢的。

“本官、本官不知何處得罪了好漢,本官死不瞑目!”

“呵,哈哈哈哈!你死不瞑目?死不瞑目的是我家哥哥,他才死不瞑目!你這個狗官,不僅害了他的性命,更是將我王府的資產全部劃入自己名下!你這狗官竟然說自己死不瞑目!”

周知府心中咯噔一聲,才知道來人是誰。他知道王大郎有個弟弟,還是個秀才,更知道這個秀才知曉王大郎被斬首後瘋瘋癲癲徘徊在亂葬崗。可是,他不知道這個被他輕視的秀才竟然有如此膽色和本事。這個人,絕對沒有那麼簡單!只是,此時他即便知曉又能如何?他不僅將三班衙役全部派出,更是將家中的死士也派了出去,此時自己身邊竟然無人可用。

死亡的恐懼,驟然加身,讓他絕望。

“原來是王秀才,”周知府如溺水的人一般,拼命掙扎。“下官失敬!只是王秀才是有功名的人,何苦因為本官的一時糊塗害了自己的前程。王秀才,令兄是王氏和那黃某所害,本官雖有過錯,但卻不是因本官而起。至於那財產,本官加倍奉還。”

“那賤人還有那個破落戶,都已經死了,”男子冷冷的道。“剩下的便只有你了!你說,我若不殺你,我哥哥可還在地府等著呢!豈不是讓他寒心了!”

“王秀才,本官即便犯法,也有朝廷律法管著,你一個秀才豈能私自用刑!”周知府叫道。

“呵呵!”男子冷笑道。“私自用刑?是啊,我這就是私自用刑,可是,誰能管得著我呢!你以為我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嗎?你以為我會在乎那狗屁的功名嗎?莫要忘了,昨夜你的那幾個死士,可是我親手放在你衙門門前的啊!”

周知府心中一顫,可怕的念頭立時湧上心頭。

“你是刺客?”

“我是刺客。”

周知府大腦一片空白。男子的聲音在耳邊迴盪。

“給你傳信的人是我,殺你死士和那賤人的是我,而僱請刺客要來殺你們的,也是我。”

“為什麼?”周知府雙耳嗡鳴,叫道。

“為什麼?哈哈哈哈!你以為我只是為了報我兄長之仇嗎?你錯了,若只是為了報私仇,我自己動手就行。可惜啊,我的仇可不止這個啊!而你們,卻可以作為很好的誘餌。”

誘餌?自己居然只是誘餌?周知府內心在吶喊在咆哮,一種深深的恥辱感湧上心中。

“絕影雖然散了,但是絕影的人還沒有死絕,既然沒有死絕,那麼,滅門之仇,便不可不報。可是,怎麼報?自然要想辦法。而我哥哥的事情就給了我機會。我是秀才,沒人可以查到我的底細。我的哥哥死了,家產被人霸佔了,所有人都會認為,我是因此發瘋,所以,我去找那無名,自然沒有任何問題,更何況,我給出了一萬兩銀子的價錢,無名如何會拒絕。於是,他們便派人來了,雖然只是兩隻小蝦米,但只要能殺無名的人,不論是誰,我都很滿足。”

藉機報復,而自己不過是人家的一個誘餌!周知府面色通紅雙眸充血,張開的嘴喘息著。他緊緊攥住拳頭,積聚力量。就在那男子還要說話的時候,他突然一拱身,竟然將男子推了個趔趄,然後他竄了起來,箭步衝出署房。

“來人,有刺客!”

男子呆了一下,面色驟然陰沉的能滴出水來,殺氣迸射。

“你找死!”

於是乎,衙門內寥寥的身影便愕然的發現,知府大人如瘋子一般大喊大叫的衝出了衙門。而在後面,一個身形狼狽髒汙的年輕人緩緩走了出來。那人隨意的一瞥,便讓那些書辦衙役渾身一顫,如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天色漆黑,秋風瑟瑟。衙門門前的大街,空無一人。周知府沒命的奔跑,聲音悽嗆恐懼。而身後,那年輕男子形如鬼魅步子不疾不徐,只是臉孔煞白的無比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