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塵世興衰步步傷(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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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安府。
仲夏,夜。
更夫從一處宅邸門前走過,不時回頭瞥上兩眼,解下腰間裝酒的葫蘆倒上兩口,砸吧著嘴,似有所意,然後搖搖晃晃的繼續巡視。梆子便幫幫幫一路響起,更夫那諳啞低沉的聲音也有氣無力的回想著。
多日驕陽,夜裡有絲絲的涼風。街道兩旁的樹木便在清風的舞動下發出簌簌的聲音。蟲吟不絕,星辰漫天。
忽然一聲淒厲的叫喊從更夫經過的那個府邸內院響起,打破了夜的寧靜。瞬息間,燈火驟亮,一道道身影紛紛從屋中跑出。而高空俯視,從大門、穿堂到內院,可見到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披頭散髮赤著雙腳站在院中,一名瘦削男子滿手是血拼命要捂住女子的嘴,可是女子掙扎的厲害,聲音到底還是傳出來了。
順著他們朝敞開門的屋子看去,地上的血跡延伸,可見到一名赤著上身仰躺在地一動不動的男子。男子脖頸受傷,血流如湧,身體不斷的抽搐,一雙圓睜的眼睛漸漸失去光澤。
丫鬟僕役紛紛跑了過來,立時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張著嘴巴一動不動如被攝取了神魂。那被男子抱住的女子忽然揚起頭,厲聲喝道,“還不快報官,王大郎殺人了!”
男子面色煞白,雙目充血,滿是血汙的手一把捂住女子的嘴。瘦弱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他住著女子,氣喘吁吁的叫道,“閉嘴,閉嘴,你這個蕩婦,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救我,快救我,王大郎瘋了,他瘋了!”
那些震驚的丫鬟僕役忽然回過神來,立時有人撲了上去,一把將男子扯開。男子奮力掙扎,嘴中喊道,“你們這些賤骨頭,我才是這個家的主人,你們翻了天了!”
“他瘋了,快綁住他。”女子在一名老媽子的攙扶下回過神來,叫道,“還有你,王二,快去報官!”
“夫人!”
“廢什麼話,難道你想做同謀是嗎?還不快去報官!”
被稱為王二的嚇人打了個寒顫,急忙轉身跑出去。而這時候,瘋狂的男子已經被人纏粽子一般的綁住,嘴裡還被人塞了一塊布。可是,男子還在掙扎,目眥盡裂,一副癲狂的模樣。女子已經冷靜下來,忽然抱著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個沒良心的王大郎,你犯了痴心瘋了!你在外面聽了誰的風言風語,竟然不信任與你結髮多年的妻子!你想想你常年在外收債,家裡的一應事物是誰在替你打理?這個家是誰在替你照看?啊!你個沒良心的天殺的啊!你竟然懷疑我,還打殺我苦命的侄兒!王大郎,你個殺人犯,你毀了這個家,你毀了我啊!”
直到這個時候,才有人朝那敞開門的屋子望去。
一聲尖叫,突然響起,一名才不過十二三歲的小丫鬟伸手指著屋子,竟然嚇得暈倒過去。
眾人面色驟變,立時感覺到事情嚴重性。女人如潑婦一般的坐在地上,涕淚橫流,一副傷心欲絕痛苦悲嗆的模樣。可是,被人綁著的男子卻是雙目圓睜,眼中如要噴出怒火來。嘴巴雖然被堵住了,卻嗚嗚嗚的似乎要反駁女人。
周邊屋宇,也有人被驚醒,紛紛推開家門,跑到這邊來打探,可一聽到有人被殺了,這些人立時轉身回家,大門緊閉,再也不去幹涉。
衙役來了。
帶走了被綁住的男子,抬走了被殺的人的屍體,留下幾個人詢問情況。
王府。在慶安府並不算豪門,但也是鼎食之家。王家富庶,只是子孫凋敝,所以家中基本上都是王家男主的妻子在打理,而外面的生意事務卻多是王家男主在負責。因生意多,事務繁,又不太放心手下人去處理,王家男主便事事親為,常年在外。本來王家男主前日出門,應當在半個月後才能回來,不知為何這次卻突然回來,而且還殺了人。
死者,經過詢問,是王家主婦的親侄,今年不過十七,於半月前投奔於此。死者所在的屋子不是主屋,是客人居住的廂房。
衙役調查一番之後便離開了王家。
王家人心惶惶,那受驚的女子將自己鎖在屋中,不知如何的悽哀,只是不停的哭泣。
慶安府府衙。
屋內燭火熒熒,一個大腹便便穿著七品官服的男子坐在椅子上,輕輕地啜飲著手中的茶。一名幕僚似的男子站在面前,頭戴綸巾,一身儒服,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怎麼端正的人。
“那王大郎平日也不見得是個窮兇極惡的人啊,怎麼突然就殺人了呢?”
“老爺說的是。這王大郎內向寡言,平日少與人交往,不過為人踏實勤奮,生意頗多,收入豐富,倒是創下了一番產業,而且他對手下人不吝嗇,讓那些家僕小廝頗為忠心。只是不知這王大郎是發什麼瘋,竟然會殺人!著實讓人想不明白!”
“呵呵,其實說難不難!”
“哦?大人已經推斷出來了?”
“先生不也猜出來了嗎?”
“學生愚鈍!”
大腹便便的男子長身而起,袖手踱步,道,“一目瞭然的事情嘛!那王大郎常年在外,少有在家,王氏一介婦人,又正年輕,俗話說,孤獨寂寞冷,又怎麼耐得住寂寞。可平日裡那王氏沒有機會,偏偏她的侄兒入住他家。你看,男歡女愛,乾柴烈火,豈不是一碰即著!”
幕僚似的男子撫摸著下巴,嘿嘿一笑道,“大人明察秋毫。”
“而這王大郎,寡言多疑,想來平日裡便對王氏不信任,而王氏侄兒到來,更加重了他的疑心,於是謊說外地催債,卻突然回家,正好發現一對狗男女正自荒淫,被他現場逮住了!王大郎見狀,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當場起了殺心,便將人殺害。”
大腹便便的男子踱步到了門邊,撫摸著自己的下巴,淡淡一笑道,“此案案情簡單,卻不大好處理。雖說王大郎事出有因,但殺人大罪,可奪情,卻不可免罪。而那王氏,既是元兇,又是苦主,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