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

朱兆圭喝了一杯茶,起身便離開了慶王府。街上的人已經多了起來,各類角色,開始了新一天的生計。大亂之後,龍門城恢復了以往的繁華熱鬧。人們似乎並不在乎慶王這個爵位到底由誰繼承,也不在乎慶王府死了幾個王子,更不在乎龍門曾經發生過奇異詭譎的事情,所在乎的不過是平靜,平靜才能更好的生存。

生命最本初的本能,應該就是生存。

朱兆圭來到一處酒樓。有人在等他。朱兆圭在那人對面坐下。

“什麼事?”朱兆圭看也不看對方一眼,淡淡的問道。

這人三十左右,五短身材,精氣神卻是很好,穿著一襲紫色圓領大褂,頭上戴著一頂紫綢氈帽,頷下一縷長鬚,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個有點學識的商賈。面對朱兆圭的淡漠,這人也不介意,為朱兆圭倒上一杯茶,然後自己淺淺的啜飲了一口。

“這裡的雨前龍井還是不錯的,”這人道。“味道純正,讓人回味無窮。慶王不妨品嚐一下。”

朱兆圭面色微微一沉,道,“本王政務繁雜,可沒有你這麼悠閒。說吧,到底什麼事?”

這人淡淡一笑,道,“看來慶王對在下已是充滿偏見,我們之間建立不起深厚的友誼來了!罷了,既然慶王公務繁忙,在下也就不兜圈子。”他面色微微一凝,盯著朱兆圭道,“龍門事後,情形驟變。有傳聞這世上仙神妖魔復甦,多地已有跡象。絕影和龍門雖然被無名擊潰,但到底並未滅絕。絕影和龍門合二為一,可比洛蒼和無名。我知道無名在龍門有立足之地,並且權勢很大。今天與慶王會面,我的意思,便是希望慶王能給我絕影和龍門開闢一方天地,給我們容身之所。”

朱兆圭眸光一凝,道,“你要知道無名對你們的態度。龍門城已經歷一場劫難,我不希望再因你們之間的恩怨,給龍門城惹出麻煩。”

這人微微一笑道,“有些時候,麻煩並非想躲便能躲開的。”

朱兆圭神色一凜,傾身道,“你什麼意思?威脅我?”

這人端起茶杯,淡漠的道,“我只想合作。”

兩人沉默下來。雅間很安靜,牆壁上掛著許多當世名人的字畫。朱兆圭的心裡很不悅,但卻沒有發作。他坐直身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撲鼻,沁人口舌,果然是好茶。

“我要保證。”朱兆圭道。

“慶王請說。”這人道。

“你們和無名的恩怨,不能在龍門城內爆發。我不管你們怎麼角逐,也不管你們怎麼廝殺,離開龍門城,我不管,但在龍門城內,我決不允許此種事情發生。”朱兆圭嚴肅的道。

這人放下茶杯,輕輕吐了口氣,只覺得那氣息也飽含了龍井茶香。

“這得看無名的態度了!若是他們執意與我們作對甚至在龍門城內挑事,我也沒辦法!”這人道。

“我會警告他們!”朱兆圭道。

這人點了點頭,道,“如此,我可以保證。”

朱兆圭站了起來,道,“既然如此,那便隨你們。”於是他大步離開了茶樓。這人卻是靜靜的坐在那裡,嘴角露出一抹譏誚的笑意。有人走了過來,身段、面孔竟然一致無二,如一個模板裡刻出來。

“從此,龍門便是我們的分部了!吩咐下去,給我找到龍門的地穴,我要讓龍門徹底與我們聯絡在一起。”

“是!”

天空中飄灑著細細的雨絲。朱兆圭的內心如這昏冥的天空一般,鬱郁的有些滯濁。他不想管這些江湖門派的事情,但事情到了面前卻又沒辦法置之不顧。這些人都是瘋子,或者說是野獸,在他們的眼中可沒有所謂的王權律法,有的不過是各自利益的爭奪。正是因為如此,自古以來朝廷才對這樣的勢力多有排斥。他仰頭掃了一眼天空,低聲一嘆。

還未進王府,一名僕役便匆匆到了他的面前。

“王爺!”

“什麼事?”

“有兩個客人求見,已安排在花廳等候。”

朱兆圭眉頭一挑,想呵斥他一頓,卻又忍住了。他道,“帶我過去。”

夜涼如水。白天的雨水,到晚上還沒有停息,依然晃晃悠悠的灑落著。朱兆圭送走來客,獨自坐在書房中。燭火熠熠,書房瀰漫著墨汁的氣味。這書房還是曾經慶王的書房,只是裡面的擺設卻是變了樣。風在窗外遊蕩,發出如嘆息似的聲音。他起身推開窗戶,寒風迎面撲來。

龍門和絕影的人剛與自己碰面,無名的人便來了。

他們所關心的,不過是自己的利益。所謂利益,無外乎地盤、財富等等。可龍門百姓,天下蒼生,他們誰關心過。當然,他朱兆圭也沒有真正關心過。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說來漫長,實則短暫,誰不想趁著生命所在的時候盡情享受。可是,凡俗世界裡的繁雜俗務卻總是接踵而來。

各門派已是躍躍欲試。從下面所傳來的奏報來看,龍門地域內已是出現了不少宗門身影。都說有仙神妖魔甦醒,可這世上什麼時候真的出現過這樣的存在,不過是為了一己之私找的藉口罷了!

朱兆圭冷冷一笑,伸手要撩開額前的頭髮,他的面色忽然一凝,吃驚的叫道,“義父!”

寒風掠過,暗影浮動。兩道身影飄然出現在朱兆圭的面前。

“給我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