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明的光俯照大地,那霧氣一點點消散。

街道上的聲音,將昏睡的人從夢靨中敲醒。

車輪聲,腳步聲,呼喚聲,叫賣聲,交錯的在街道上響起。

死氣沉沉的鎮子,空闊了一夜的鎮子,瞬息間活了過來。

先醒來的是花月。她倏然坐直,睜開雙眸,眼睛裡是一條條的血絲。她的面色蒼白,汗水不知何時浸溼了她的衣裙。她神色不安的望著,視野慢慢的清明起來。

大腦很是沉重,彷彿碎成了幾片。

可是,殘留的夢還在腦海裡迴盪著。那可怕的夢靨,漆黑,冰冷,沉寂,她如孤魂一般的在那裡飄蕩,在一個低沉而陰惻的聲音下,猶如羔羊。

她張望著,躺在地上的月娘,靠在牆上的小荷,還有一隻未曾醒來的老匠人。薄唇已經乾燥,輕輕的咬著,傳來細微的疼痛。這時候,小荷睜開了雙眼。

“我做了一個夢!”小荷道。她的面色灰暗,如患了重病似的。

花月走了過去,伸手將她拉起來。

小荷的手是溼漉漉的,滿是冰涼的汗珠。

“我也是。”

兩人驚異的目光對撞在一起。那一刻,彼此的夢靨,彷彿連在了一起。奇異的夢。隨後,兩人的目光落在了月娘的身上。月娘發出怪叫,然後倏然睜開了雙眼。

街道上的行人越來越多。賣著各種玩意的商販挑著擔子來來回回的走動。街邊的小攤,不少人坐在那裡說笑。

推窗而望,光線灑落在身上。

雖然清冷,卻是讓人走入了一片光明之中。

街上的煙氣瀰漫著,那各種香氣在鼻子底下調皮的流動。

“他們回來了!”小荷道。

“他們去了哪裡?”花月道。“又何時回來的?”

“夢裡,我被一到聲音牽引著,不由自主的朝那最黑暗的地方走去。”小荷道。

“不由自主,喪失自我,失魂落魄。”花月道。

“如果只是我一人有這種夢,”小荷道。“這或許便真的是夢。可若是兩人三人同時做這種夢,那有可能便是真的。”

兩人目光對望,齊聲道,“或許,他們也是如此,只是在夢裡,他們的身體去了別的地方。”

傳來敲門聲。月娘走過去開啟門,看見的是一個穿著大褂的中年男子。

“不好意思,昨晚睡著了,忘記給你們把藥送過來。一共十貼,每日兩貼,記著煎好後兌一碗涼水,這樣能把燥氣中和,有利於病人的調養。”

月娘接過藥包,花月走過來給中年男子遞上一塊銀子。

“多謝您了,大早的給我們送藥過來。”

中年男子搔了搔頭,道,“這是應該的,沒耽誤病人就好。多謝了!”

門被關上,月娘去煎藥了。小荷望著那關上的門,道,“昨夜我去了,可是藥房裡空無一人,就連那童子也不在。大家的門都開啟著,就像是約好了在同一時間要出門,又在同一時間要回來。”

“你注意了沒有?”花月忽然道。

“什麼?”小荷問道。

“他們都很疲憊。”花月凝眉道。“異常的疲憊,好像是多日不眠不休,熬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