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九!”

仇九望著那人,蒼白僵硬的面孔,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仇四!”

仇四快步走了進來,神情激動而不知所措,最後他單膝跪地,目光灼灼的望著仇九。

“我來接你出去。”

“嗯!”

仇四攙扶著仇九,緩緩的從那斗室之中走出來。仇九回頭望了一眼,他記得在那風暴之中,老匠人伸手挖開地面,從地坑中找到一塊白骨。老匠人拿著那塊白骨對他說,“任何一塊土地,不可能沒有生命出現,之所以我們沒有見到,那隻不過是因為這塊土地早已死去。”

於是他問,“我們要在這裡找什麼?”

老匠人露齒一笑,算不上是冷笑或者譏諷,只是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罷了。他道,“慾望。”

老人託舉棺木,御空而行,一瞬間已是到了遠處。

狂風獵獵,細雨如針。

小荷跟在後面,木鳥振翼。

山中奔跑的身影無處遁形,彷彿被一股力量驅散開了那遮掩。

小荷雖然好奇,卻不驚訝。若是一個人,從茫然無知到千奇百怪均已見過,便對於任何東西也不會太過驚訝了。老人的出現,以及老人所展現出來林林種種的怪異,她已經麻木了。

那飛雨落在身上,讓她很是不舒服。她並不是修行者,說到底她甚至不是武夫,沒有那銅皮鐵骨,更沒有那堅韌的道心。只不過,她有著堅韌的意志,以及為那美好的強烈追求。

遠處山林中的巨響,宛若一聲短促的暴鳴,頃刻便淹沒了。

小荷朝那邊望去,見到一道如鬼魂一般的身影急速掠上高空,朝這邊掃了一眼,瞬即又倉惶遠去。小荷抿了抿嘴,內心裡對老人的信任無絲毫的破綻。餘光微微一凝,百丈高空之下,一人大步朝暴鳴之處走去,在那人的前方,有一道紅光劇烈的閃耀著。

木鳥忽然翻轉身軀,而後俯衝而下。

老人還在高空,託舉著那棺木,表情無比的嚴肅。

他的眸子深邃而出現稜角。便如一道符印。那稜角呈墨綠色,幽異而怪誕。但他雙手忽然一動,棺材便懸空而起,急速的朝上空旋轉飛去。雨水瀰漫,風在腳下怒吼。老人雙手交疊,空中默唸著古老而神秘的語言。當他一掌擎空,旋轉的棺材立時停了下來。

整個時空都在凝滯。

飛雨,秋風,雲層,山林,身影,甚至是時空。

一道無形的力量,自那棺材開始,向四周鋪展開來。

這股力量,是蒼死的,滯濁的,莽荒的,純粹的。

這力量與這片天地相似,卻又有些陌生。它可以在這天地施展開來,又可以令這片天地的力量為之臣服。於是乎,整個天地一瞬間變得墨黑,生機急劇的退化。

深淵,墨池,幽冥,死亡。

棺材包裹了這方時空,將它們吞噬、虛化、歸藏。

木鳥穿過黑暗,帶著小荷來到了老人的身旁。小荷飄然落下,老人伸手抓住那木鳥,木鳥迅速縮小。老人一指點在了木鳥的眼睛上,木鳥立時化作了一團燃燒的火鳥,鳴叫一聲,疾馳朝地面而去。

小荷望著,眸光晶瑩如那遠星。

山林深處,火光立時化作了一條火線,山林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叫喊。

小荷順著那火線望下去,便見到一道身影雙手抓著腦袋,痛苦而絕望,隱約有一道影子彷彿被外力拉扯著,其又掙扎著不肯離開。凝滯的天地,便只有這寥寥的生息,卻又極其的殘酷。倏然,那道身影之中的影子飆射而去,一下子淹沒在黑暗中。

老人眉頭一挑,扭頭朝後面望去。

不知何時,一顆星冉冉升起。

那顆星縈繞著金色的光芒。光芒之中有一條蛟龍的身影。老人的面孔沉了下來,變得如墨一般的黑。小荷望著他,第一次緊張起來。

“怎麼了?”

遠處的火線倏然銳鳴,倒卷而來,恢復了木鳥的樣子。

小荷不能自主的落在了木鳥的背上,老人沒有看她,只是嚴肅的道,“你先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