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出現在朱兆和的面前,手裡的刀淌著血,身邊一道道身影冷冰冰的注視著朱兆和。一地的屍體,鮮血染紅了視野。朱兆和手中的劍熠熠生輝,流溢著讓人發怵的光寒。朱兆和的神色說不出是恐懼還是頹廢,只是有種不能泯滅的傲氣。

“你們是何人,為何闖我府邸,殺我私兵?”朱兆和聲音淡然的道。

“奉三公子朱兆基之命,特來誅殺叛逆朱兆和。”老鬼道。

“朱兆基?”朱兆和嘴角微微一瞧,露出不屑之色。“他算個什麼東西!一個漏網之魚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也敢對我指手畫腳?叛逆?呵呵,在這龍門,如今我說了算,我說你們是賊你們便是賊,我說你們可以活便可以活。我,言出法隨,你們算什麼東西?”

老鬼冷笑道,“是,你很高貴,高貴到弒兄殺父,可以視人命如草芥。我們自然不如。只不過,無論你何等的高貴自傲,你活不長了!”

“你們能殺了我?”朱兆和譏誚道。

“我想,無名做事,從來不會空手而歸!”老鬼自信的道。

“無名?”朱兆和垂下目光,露出一副神思之色。“原來是你們!”

“怎麼,大公子知道我們?”老鬼自豪的道。

朱兆和搖了搖頭,道,“有所耳聞,卻知之不多。不過給人的感覺似乎有些不明覺厲。”

“看來大公子對我們也有所忌諱!”老鬼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我只是不知道,你們為何看得上他,他到底有哪點值得你們如此庇護!”朱兆和道。“我拿下龍門城,擊敗朱兆基,掌控龍門軍政之權,即便許多人內地裡陽奉陰違,可又如何?他們到底還是得聽從我的安排!他能給你們的,我也可以,甚至可以立馬兌現。我真是無法理解,你們竟然會如此抉擇。”

老鬼笑道,“無名做事自有分寸,既然選擇支援三公子,那便說明你前途渺茫,即便得勢,也不過曇花一現。無名所看重的,是長久的穩定的,能為我們帶來利益的存在,而不是短命鬼。”

朱兆和自嘲一笑,晃了晃手裡的劍,道,“如此說來,你們已經為我占卜好了,算好了我死於今日。”

“我想,你已別無選擇。”老鬼道。

朱兆和抬起頭望著星空,眼眸看不出失落或者哀傷,只是無比的平靜。風襲來,庭院裡的白色花苞綻放,一滴血悄然朝著花蕊滑落下去。鬢角的頭髮飛起,面前那明晃晃的刀刃隨著老鬼眸光一瞥倏然刺向了朱兆和。

有人在狂奔。田綰一行雖然行動成功,但是,老鬼那群人卻不在寺廟之中。危機襲來,如烏雲匯聚,壓抑著他那孤獨而堅韌的心,有些窒息,還有恐慌。若是朱兆和被人刺殺,那麼他所作的一切都將付之一炬。朱兆和死了,他為誰成事?他所作的一切又是為了誰?

所以,田綰猛然回過神,便旋即朝山下而去。

老鬼必然去找朱兆和了。朱兆和目前處境很危險。

他必須趕到,必須保住朱兆和,讓彼此的努力得以保全。

城門在望,只剩下一層星光披散其上。

朦朧綽約,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錯覺。

田綰仰頭望去,一張臉孔繃緊而嚴峻,眸光冷厲如刀鋒。臉龐上的皺紋,一條條如刀刻似的深沉。隨行的人,只剩下三十五人。每個人都帶著血腥味,沉默不語,如刀,只有鋒芒。

他們翻牆而入,徑直朝著城中王城而去。

今夜,連更聲也沒有了。

靜謐的夜,月光如水,星辰如沙,如螢蟲在銀河之中閃爍。

蟲吟不絕,腳下的磚石街道,反襯著淡淡的銀色光芒。

已經很近了。田綰等人渾身是汗,氣息已是喘了起來。他們一路疾行,未曾休息,即便體魄健壯武藝高強,卻也頂不住氣力的消耗。所以,當朱兆和的府邸在望,他們的雙腿已是如灌了鉛一般。

朱兆和府邸門前,有兩隻大石獅子,威武雄壯的蹲在門前,瞪著雙眼望著前方。如在警告,似在威脅。大門前的兩隻大紅燈籠,便如那石獅子的眼睛,如染了血一般。

夜風如訴,帶著淡淡的血腥氣味。

田綰緊了緊拳頭,朝著跟隨自己的人掃了一眼,那些人便倏然分散開來,朝著大門兩側的高牆而去。跺地騰身,宛若飛鳥,飄然落在了高聳的牆上。田綰凝眸望著門前的兩隻大紅燈籠,熠熠中帶著鋒芒。他拔出手中的劍,倏然一個箭步竄了出去,然後騰身而起,一腳踩在了石獅子側背,然後呼啦一聲卷身掠上大門的屋頂。

白夜,深宅大院,暗影幢幢,無比的寂靜。

田綰飛身而下,飄然落在了數丈之外,其餘人紛紛跳了下來,護擁在他的兩側。一行人便無聲息的朝著內院而去。三進院落,無比的寬闊。有樹木鬱郁,濃密的枝葉頭灑下一層層的暗影,重重疊疊,交錯搖曳,勾勒出一種靜謐之中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