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亂世道人,盛世僧。道與佛,處世不同。

已是入夜,沿街的店鋪屋宇紛紛將燈籠掛在了大門邊。燈光熠熠,輝映著最後的殘輝。光便在行人的臉孔上洋溢,映襯出一張張臉孔上那世俗的表情。

一輛馬車緩緩在人群中駛過,朝著西門方向而去。

“相公,花月和月娘不管了嗎?”

“我已經跟她們說過,但是花月似乎執意要在龍門留下來。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們想怎樣就怎樣的。更何況,我們的決定,不一定是好的,說不準還有兇險。”

“那我們日後還能見到她們嗎?”

“等我們安定下來,過了風波,我們可以回來找她們。”

“嗯嗯,到時候我們接她們去家裡作客。”

“是啊,讓她們看看我們的家,我們的孩子,說不準,她們也會留下來呢!”

“相公!”

“嗯?”

“謝謝你!”

“傻瓜,是我謝謝你才對。別胡思亂想了,這一路可有的奔波呢!”

馬車轔轔,很快便出了城門。龍門城外,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雖然入春,卻是草木凋敝萬物蕭條。馬車出了城速度明顯加快,很快便融入了夜色之中。最後一抹天光消逝,天色便暗下來。官道通向遠方,路上卻沒有什麼人影,馬車行駛平穩而快速。

卻在這個時候,有人出現在了前方的路中間。

趕車人倏然拉住韁繩,嘴裡吆喝著什麼,馬匹便剎住腳步。

簾子掀開,仇四探出腦袋來,問道,“怎麼停了?”

“有人攔路,”車伕道。“這王八蛋不要命了!”

仇四朝前面望去,神色立時凝滯下來。看來,自己被人盯上了。

前面那人緩緩拔出手中的刀,一身黑衣,眸光冷森,那刀如一汪秋水。

“奉未樓尊者之命,車上之人立刻懸崖勒馬,否則門規無情。”

“相公!”車廂中小蓮擔憂的抓住仇四的胳膊。仇四眸光閃爍,在心裡盤桓。

“下車!”那人聲音驟然一提,變得狠厲。“否則通行之人無有豁免。”

仇四已是畏懼,無名的規矩,一幕幕在腦海裡浮現。車伕似乎也怕了,回頭望著仇四,帶著哀求。仇四低聲一嘆,拍了拍小蓮的手,道,“我們下車。”兩人帶著包袱從馬車上下來,那車伕低聲對仇四說了聲抱歉便駕著馬車掉頭飛快而去。

夜幕沉沉,寒風蕭蕭。

小蓮內心忐忑面色蒼白。仇四心裡宛若那被狂風摧折的枯草,猶疑而內疚。他望著那個陌生人,腦海裡無名地獄越發的清晰。他開口道,“我奉辰樓之命下山執行任務,你們未樓是什麼意思?”

那人緩緩將刀遞迴刀鞘,淡淡一笑道,“我們尊者想邀請你前去一敘,說是你的同伴正與人邀架,你若是走了,你那同伴落敗受傷無人幫襯可怎麼辦?”

仇四知道仇九還活著,只是不知道仇九在龍門到底有什麼計劃。

他的腦子裡一片混亂,那人卻是走了過來。小蓮很是畏懼,不敢直面那人的目光。那人在仇四五步之外停下來,伸手作了個請的姿勢。仇四仰起目光望了一眼天空,低嘆一聲,道,“帶路!”便抓著小蓮的手,苦澀一笑。小蓮似乎明白什麼,只是笑了笑,似乎要讓仇四明白,他在哪,她便去哪,彼此同心。

韓府。韓倉已是穿戴齊整,一襲白衣,飄然若仙,俊逸瀟灑,氣質出塵,讓人神迷目眩。一旁的總角童子見了,不由得發起呆來。而那兩名老者則面露喜色。

“仙風道骨,讓人豔羨啊!韓小子,什麼時候教教我們頓悟之法,也讓我們這兩個棺材瓤子也能在遲暮之年體會一把修道成仙的感覺!”灰衣老者問道。

“劍已出塵,可動星辰,你的劍道,已超越你師傅了!”白衣老者摸著鬍鬚道。

韓倉朝兩名老者抱拳行禮道,“是兩位前輩的拳拳愛護之心,才讓韓倉能走出陰霾,重回巔峰。前輩的厚愛,韓倉永世不忘。至於所謂的道法,兩位前輩可就比晚輩要精通的多,只是天機未到而已。”

灰衣老者撇撇嘴,道,“借你吉言,有生之年能有一次體驗就算是值了!至少武道之路,還是值得我們這等武人追求的!”

韓倉淡淡一笑,隨即揚起頭望著那天。天空已是昏暗,只有寥寥星辰在那裡閃爍,如孩童的眼睛,純潔澄淨。不由得攥緊拳頭,他彷彿能感覺到那星辰隨著他手掌的攥起而顫動。他道,“烽燧令一共四塊,但很多人都不知道,烽燧令是有區別的。四合天下,唯一為尊。只有王者令,才是最強的。既然王凱之肯拿出烽燧令來,那邊說明他已是黔驢技窮無可奈何了!兩位前輩稍坐,待我將那王者令取回。”

灰衣老者和白衣老者拱手道,“那就望你凱旋而歸!”

“多謝!”

韓倉說完,已是抬腳朝府邸外面走去。白衣,長劍,飄然若仙,淡漠出塵。總角童子眸光熠熠,如那遠星。灰衣老者摩挲著總角童子的腦袋,低聲一嘆,眸光深處卻是流露出淡淡的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