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眸光微微一凝,盯著那閃爍著清冷光芒的劍。

“你不要後悔!”好一會兒,女人才說話。

人群還在騷動,只是已不如先前那般雜亂。該走的人已經走了,想要留下來的人到底留下來了。寬闊的祭壇廣場,稀稀落落的人影,散落在四周。

王凱之盯著那女人,神色凝重的道,“看來我的典禮,註定是一場腥風血雨。沒想到慕容女主,居然屈尊來了!”

缺無卻望著遠處的閣樓,在那裡,隱約有可怕的氣息在流動。

“你放心,誰敢對你不利,我便為了除了他。”

王凱之苦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道,“沒想到臨到老了,反而引起了更大的風浪!我這是要為自己高興自豪,還是要感到無限的悲哀!有時候想想,能如那平頭百姓過著庸碌的日子,出生,成長,成家,後代,然後老去,死亡,一切都那麼正常,那麼平順,即便日子苦了點,可到底有一個正常的完整的家,有著人生的完美過程。而我們,雖然有著別人仰慕的地位和權勢,或者有著揮之不去的財富,過著上等人的日子,可那又如何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缺無手掌一掀,長案上的刀飛到了他手中,他轉過身嚴肅的望著王凱之,並將那刀遞給他。王凱之遲疑了下,還是接下了那把刀。刀有些沉,在他手中,給他一種強烈的感覺。缺無道,“既然避無可避,那邊無需去避。風雨來了,那邊如以前那般,一起闖過去。”

嗤啦一聲,王凱之將刀拔出一半。

刀光森冷,刀氣已是蜂擁而出。

王凱之的耳朵在動,彷彿有一道焦灼而亢奮的聲音,在朝他怒吼。

“王師!”朱兆基到了近前,面上已是覆蓋著一層汗水,內衣已是溼透。“王師,您沒事吧!要不要我讓巡城營的兵馬前來處置?”

王凱之盯著手中的刀,幽幽的道,“江湖事,江湖了,這件事不是官府可以介入的。”

“可是王師的典禮······”朱兆基道。

王凱之抬起頭,望著朱兆基,道,“典禮到底不過是一個形式,既然已經不需要了,那便沒有必要再舉行下去。你瞧,客人都已經散了啊!”

朱兆基想說什麼,卻是沉默下來。他咬著嘴唇,道,“王師若有吩咐,只管說來,兆基雖然不才,卻願意為王師分擔。”

“離開這裡吧,”王凱之道。“這裡不該你出現。你瞧,那些名門正派的人都已經離開了。不是他們不義,是他們知道,即便捲入進來,也於事無補。有些事情,本就不是正常手段可以處理的。”

“王師!”朱兆基道。

王凱之淡然一笑,挪步走到了缺無的身邊,道,“避無可避,便迎難而上。我雖老矣,卻還有一膀子力氣,想要殺我,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王凱之站在缺無的身邊,兩人的氣息瞬息間膨脹起來。

朱兆基和甲士紛紛往後退去,不由得大驚失色。那氣息,宛若翻滾的狂躁的氣浪,充斥在天地之間,排斥著周邊的力量。

“他們等的,是最後一塊令牌吧!”缺無道。

“烽燧令之秘,除了那些人,旁人如何知曉!”王凱之冷笑道。“這也便是今日棘手之處,也是關鍵之處。放出去的烽燧令,四塊已經在人手中。想來幽冥的人,已是得到了三塊了吧!”

“沒想到這小子這麼犟,”缺無望著仇九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慕容女主顯身,他似乎也要拼一拼!說真的,若是可以,我也願意收他為徒,繼承我的衣缽。”

“可惜,你有意,人家不一定領情。”王凱之道。“你看他的氣息便知道他修的是修羅之道。自古以來,修羅之道,無外乎殺手刺客之流,心無芥蒂,無情無慾,可斷天地之根!也正因為如此,這些人被視為妖魔邪道,被排斥在正道之外。”

“我所在乎的,不是他修的是什麼道,”缺無道。“而是那份堅韌,還有那份冷靜。問世間,真正能做到泰山壓於頂而不色變者能有幾人?這小子卻可以,而且絕對會拼死一搏,沒那麼容易放棄的。”

“武道武道,便是一條遍佈荊棘、鮮血和屍骸的道路,”王凱之嘆息道。“誰人知道榮光背後的血汗呢!誰人能想到皇冠之下,是無數森森白骨!許多人都在說後輩踩在前輩的屍體上蒞臨峰頂,說的都是後輩的無禮與狂悖,卻未想過,武道之路本就是激流勇上,不進則退的!”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缺無面無表情的道。

仇九先動的手。他沒有招式,有的只是殺。所以,他的動作很快,迅如風,烈如火,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他疾馳,揮劍,然後到了那女人的面前。女人的臉孔,白淨的彷彿透明,似乎有一層聖潔的光芒籠罩在她的臉上。當女人眉頭微微一動的時候,她身上那柔軟的緞帶倏然如長蛇一般的飛向仇九。

柔弱勝剛強!

緞帶從仇九的眼前掠過,迅疾回縮,然後如利劍一般刺向仇九的背脊。仇九斜身一閃,反手一劍撩起。緞帶立時垂落下來,而女人素手一招,緞帶飛回了她的手中。蓮足一點,女人飄然到了仇九的身前。仇九聞到了女人身上那純淨恬淡的香氣。可是,仇九嗅覺所感知的,不是溫柔,而是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