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衙役慌忙跑了進來,還未跪下,男子起身將寫好字的紙折起來,道,“將這封信交給遊騎營的趙百戶。”

“是!”

窗戶合著,卻有淡淡的光透露進來。錦衣男子來到窗前,望著窗外模糊的景物,他喃喃道,“既然要亂,那便徹底亂起來。所謂不破不立,不如此,如何讓你們這些跳樑小醜死心!”

遊騎營在寒山城南,靠近泗水的地方。這裡儼然是一座軍營,不過規模比較下。當衙役到來的時候,正有一隊騎兵要開拔。衙役戰戰兢兢的走了進去,很快便見到一名穿著鎧甲的中年男子。

“寒山城現在怎麼樣了?”

“知府大人在的時候,已經抓了一批殺了一批,但是否還有餘孽,卻是不清楚。”

“鄭知府出事了?”

“是的,知府大人昨夜被賊人所害,遺體已被送回家中。”

“賊人真是大膽,竟敢暗殺朝廷命官,真是無君無父!東西拿來吧!”

衙役急忙將信交給那男子,然後肅身立在一旁,不敢有絲毫的僭越。好一會兒,那中年男子把信看完,抬頭望著衙役問道,“他帶了多少人來?”

“目下就見到千戶大人一人,小的並未見到其他人。”

中年男子摸了摸額頭,喃喃道,“想來是被他派出去了。”隨即對衙役道,“你回去稟告千戶大人,就說我趙虎一定按照大人的吩咐行事。”

“是,小人告退!”

衙役出了軍營才長舒口氣,伸手擦了下額頭的汗水,然後急匆匆的離去。

中年男子坐在矮几旁,伸手端起酒碗一口飲盡,伸手抹了一把下巴,冷笑道,“真以為這裡是錦衣衛的地盤了?老子他娘雖然不過是區區百戶,卻也是東廠的百戶,說起來,老子比你的銜級還要高一點,竟敢如此輕慢於我。來人!”

一人跑了進來,道,“大人!”

“告訴兔崽子們,今日訓練繼續,若有懈怠,回來軍棍伺候。”

“喏!”

中年男子冷冷望著外面,冷笑道,“跟老子耍心眼,你還嫩了點。老子帶軍訓練,這可是陛下的旨意,日後你能耐我何!更何況,若要立功,我為何要依靠你,我趙虎手下如狼似虎軍士千餘人,緝拿那些江湖草莽有何難處!”

說話間,他已是將頭盔帶上,抓著一杆長槍大步走了出來。

“老子的千里駒呢?給老子牽過來。”

一輛牛車裝著乾草從城裡吱吱呀呀慢慢悠悠的出來,徑直朝著虎跑村而去。地面溼滑,積雪深厚,牛車走的並不快。趕車的是個面龐黝黑身著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車子行駛,雪地裡便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轍印。

虎跑村在寒山東麓,距離寒山城五十餘里。牛車很慢,照這個速度便是明日上午也不一定能趕到。茫茫雪地,只見一棵棵樹木蕭索的立在那裡,如守在邊地的蒼老兵士。

行駛了將近十餘里,馬車乾草堆裡忽然探出一條手臂來。

牛車緩緩停下,趕車人跳下車轅,恭敬地站在那裡。

一名頭髮如亂草穿著破爛的乞丐模樣的男子從乾草堆裡爬出來。乾草散落,可見到一具無頭屍體,肌膚僵硬蒼白,看上去屍體並不蒼老。乞丐朝趕車人掃了一眼,開口道,“將少當家的遺體運回去,這邊我盯著,若是有什麼訊息,透過老辦法傳給我。”

“我明白,你自己當心點,現在寒山城情勢於我們不利。”

“我知道,這點你不用擔心,怎麼說我也是在這裡混了十幾年的老江湖了!見機行事的本事還是有的。路上小心點,一定不能讓少當家的遺體被人劫了!”

“嗯,保重!”

“保重!”

牛車繼續行駛,乞丐站在雪地裡,遙望著牛車消失在視野中,然後他轉身,朝北面山林方向走去。深一腳淺一腳,他渾不在意。單薄破落的衣衫根本不能禦寒,但於他卻似乎不打緊。走了一個時辰,他來到了一片小樹林中,樹林寂靜,鳥雀無聲,他鑽了進去。過了半柱香時間,他提著一個三尺餘長的木箱走了出來,折身朝西,朝寒山城西門而去。

寒風襲來,地面上顆粒狀的雪花隨風氣霧。

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仇九終於長吸口氣,從地上坐了起來。脖子上已然針扎一般的痛,體內氣息雖然已經穩固,但卻難以運轉。被佝僂老人擊傷數個部位,雖然不致命,卻足夠讓他頭疼一段時間。

他將匕首塞入懷中,看了一眼已經結冰的屍體,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凝目遠望,隨風氣霧的雪花,便如輕煙一般的在大地上搖曳。

他想回寒山寺,想去找仇四,可是他又擔心自己隻身前往會讓人盯上那裡。又想回寒山城,可是如今自己這副樣子回去,必然會讓人懷疑。寒山城,現在無疑是風聲鶴唳。死了這麼多人,知府死了,府衙被燒,無論是官府,還是百姓,顯然會對陌生人產生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