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靜默,萬物沉沉。

皎潔的月光,流灑在暗幽幽的林間,跳躍著朦朧著,讓那些糾纏不清生死與共的荊棘,彷彿披上了喪衣。

一條蛇從樹幹上滑過,斜著身子跳到了另一棵樹上,然後滋溜一聲消失在了繁茂的樹葉中。

一隻猴子,吱吱叫著,舞動著上肢,表現出一副緊張的樣子。

仇九踩斷了地上的樹枝,從一棵古老的柏樹下走過。四下裡如此的靜謐,給人一種危機重重的感覺。他極其小心,內心又惴惴不安,時或升起一股後悔的情緒。但是,他已經離開水潭有一座山的距離。

雖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四下裡的景緻都無比的陌生,但是,他很想知道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從山上飛掠下來的身影,已經不見了,更未再聽到那竄上高空如煙花一般的尖銳鳴音,也未聽到人的聲音。

只是一種感覺籠罩在心頭,那便是,他們並未走太遠。

往前走,他就離他們越近。

他已經在峽谷中。山谷很長,卻很險峻,兩邊的山壁高聳,危巖林立,巖壁上生長著許多植被,黑魆魆的宛若是鬼魅斜著身體。夜風襲來,峽谷傳來陣陣的嗚咽之聲。

藤蘿碧葛,懸浮其間,綠意森然。仇九便從這些攀爬的植物底下躬身走過。倏然,一條長蛇從藤蘿之上飛撲而下,仇九大吃一驚,來不及驚呼,已是就地一滾,避開長蛇。可是,身體落地,一道懸段出現在身下,他雙目圓睜,滿是恐懼和絕望,身體便疾嘯而下。

卻在這個時候,在懸段北面的一棵樹上,一雙幽森的眼眸冷冷的注視著他。

狂風從底下掠過,仇九隱約見到那人修長身材,穿著一身白色袍服,手中的劍閃翼著青色的光芒。無聲無息,翩然而立,宛若出塵仙君。而卻在這個時候,四面不知何時,已是化為了可怕的肅殺與寧靜。

仇九思緒飛轉,可是身體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背部著地,五臟六腑幾乎要碎裂。

一口血從心臟湧出,在口中被他死死的憋住。

他沒有死,還活著。可是,周邊的氣氛讓他不寒而慄。

他不明白什麼是殺氣,但他卻知道,眼下里,懸段上空的四周,已是隱藏著不知多少滿帶殺氣的人。殺機四伏。他一個少年人,便如落入了虎穴。他的大腦還沒有因為砸在地上而眩暈,反而因為那白衣男子而越發的清明。

他靜靜的躺在那裡,身體一動不動。

風從眼前掠過,可見到懸段四周的枝條藤葛,在風中搖曳,宛若碧浪一般。

他睜著雙眼,注視著長空,五感六識敏銳的觀察著周邊。

懸段底下,是山谷,並非封閉,他可以朝南面奔逃。

夜,深沉如水,月光揮灑下來,讓整個山林蒙漫著聖潔的氣色。

可是,那殺氣,那冷酷,卻硬生生的要將這靜謐與寧和撕開。

嘩啦的一聲響,一道身影從樹林中掠起,飛過山谷,落在了南面的一棵樹上。

這人顯然受了傷,捂著胸口,喘著氣,滿面的汗水,說不出的狼狽。這人的面前,是一名黑衣老者,眸光深邃滄桑,如洞察了這世間所有的奧妙。上下打量了年輕男子一眼,眸光微微一凝。

“得手了?”

“已經得手,可是半路被此人攔截,其他人已經被害。”

老者眸光冷冷的掃向白衣男子,道,“該來的總要來,此為死結,不死不休。若是無名終將覆滅,那也是命該如此。可若是無名要崛起江湖,那必然要讓那些成名已久的門派,一一倒下,成為我們的踏腳石。你已受傷,帶著那顆腦袋回去吧!”

“是,尊者!”

年輕男子說著拱手,然後折身掠向遠處,消失在黑暗中。

那白衣人飄然而立,宛若足下生塵,站在一根細細的枝條上。晚風如許,其他枝葉都在紛紛搖曳,唯有男子和他腳下的枝條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