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說辭很迷,並沒有多強的說服力。

任何異常行為的背後,都有其原因。

“漢水大捷”之後,同軍停止了對趙構的瘋狂追擊,給了其人喘息之機,讓一度計劃繼續南逃的新宋行在暫時留在了江陵府。

沒有了迫在眉睫的壓力,原本就勉強湊合在一起的朝臣們便開始鬧騰起來,“戰與和”“進與退”的爭論充斥在每一次朝議之中。

而類似於放棄陝西引同夏兩國大戰,徵召野蠻敢戰的南疆夷人對抗同軍,編伍福建、廣南疍民奇襲大同水師等各種古怪言論,也大有市場。

正所謂“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大宋肯定是因為自身肯定存在極為嚴重的問題,才會被新崛起的大同摧枯拉朽般覆滅。

新宋政權能夠動用的資源大幅縮水,要想打敗大同中興社稷,就必須亡羊補牢,下狠心解決道君、淵聖兩朝遺留的嚴重問題。

找問題永遠比解決問題更簡單,找了上百年問題的大宋士大夫們更是極擅此道。

任何一個問題都能找出一堆的原因來,絕對不重樣。

每個人都有經天緯地之才,說起來都是頭頭是道,隨便拉出一個,都能吊打幾個月前才死在潭州的蔡京老賊。

朝臣們的思想混亂無比,根本無法統一,各種扯皮不斷,導致皇帝的任何決策都會有人反對,同時也會有人支援。

紛紛擾擾中,趙構遣使溝通大同的決定勉強得到透過。

為了減少阻力,其人只派出了以尚書比部員外郎万俟卨為首的低階別使團。

趙構在這個時候堅持遣使入同,其真實目的當然不是向大同宣戰。

汪伯彥的建議之所以能夠打動其人,乃是此舉可以解決趙構最致命的法統問題。

大宋滅於大同之手,可紹繼大宋社稷的趙構要想坐穩江山,最簡單最快捷的辦法就是取得大同正乾皇帝的認可。

這件事說來荒唐,卻偏偏有其內在邏輯,也有迫切性。

曾率眾伏闕上書的太學生陳東、千里入臨安請願的布衣歐陽澈等人也在大宋覆滅前逃出了臨安城,並隨眾人南渡。

這些人趕到江陵府後,還是一如既往的關心國是,一再向剛剛登基的的趙構上書。

說什麼同軍不得人心,京西、兩淮各地民亂四起,只要官家御駕親征,翹首亟盼王師北上的中原百姓必會群起響應,大勝同軍收復失土的機會就在當前。

趙構之前才被同軍追得差點丟了魂,自不可能頭腦發熱,聽信陳東、歐陽澈等人的鬼話,對其上書一概置之不理。

但這些人口才極好,民望也高,在他們的不斷鼓動之下,原本對江北之事並不是太熱心的江陵百姓也開始躁動起來。

江陵小朝廷新建,面臨的形勢比起去年同軍第一次攻打臨安城時要危險得多。

到處都是南渡官民的江陵城人心惶惶,也遠不能和大宋提前幾年就開始營建的臨安城相提並論。

若是任由這些暴民胡作非為,遲早要搞出大事來。

而本打算作為裝點門面的元老重臣資政殿大學士李綱趕到行在後,立即反客為主將了趙構一軍,更是讓其人下不了臺。

李綱一到江陵,便向皇帝提出來國是、赦令、戰、守、巡幸、本政、責成、修德等“八議”,要求“陛下度其可施行者,願賜施行,臣乃敢受命”。

如“本政”一議,其人認為“朝廷之尊卑,繫於宰相之賢否”,並引用唐武宗朝李德裕之言“宰相非其人,當亟廢罷;至天下之政,不可不歸中書”,

擺出一副要麼不用我,用我就盡歸“本政”,別給我掣肘的強硬態度。

再如“修德”之議,李綱更是老氣橫秋地教導嘴上沒毛的小皇帝“初膺天命,宜益修孝悌恭儉之德,以副天下之望”。

趙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卻不得不捏著鼻子接受李綱的所有建議,並付其人尚書左僕射兼中書侍郎之任,以期穩住混亂的朝堂。

這就是趙構固執己見,堅持要遣使入同的原因。

結果,還真讓其人賭對了。

正乾皇帝雖然沒有親自接見万俟員外郎,卻命外部接受了新宋遞交的國書和禮物,還讓昏德候趙佶會見了万俟卨,並讓其轉交親筆信給自己的第九子趙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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