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保不住也得保的陝西諸路外,趙構還面臨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新宋朝廷威信未立,各路州、府雖然口頭上承認朝廷,卻以各種藉口敷衍,拖延上解朝廷急需的錢糧。

更有甚者,還向朝廷伸手要錢要糧要軍隊——境內民亂不止,盼天兵前來平亂。

朝廷不擴軍就沒辦法平亂,沒有軍事上的強大威懾力,就別想號令地方。

可地方不主動解送錢糧,朝廷就沒辦法擴軍。

這就是一個死結,解不開此結,新宋擁有再大的疆域都只是紙面資料。

相對而言,各地蜂蛹群起的潰兵、盜匪和民亂,反而算不上太大的事了。

反正朝廷勉強能夠管理的地方也就臨近行在的十幾個州府,更遠的地方已經鞭長莫及了,亂的又不是自己手中的東西,不心疼!

所有的問題都壓在了趙構身上,只有處理好了這些事,切實掌控了這些對朝廷陽奉陰違的地方勢力,他才是正兒八經的新官家。

面對如此困境,年僅二十歲的趙構展現出完全不同於乃父、乃兄的極大魄力。

其人先是扛住了文臣們的壓力,以“不破則不立”的大決心,授予韓世忠、折彥質、劉光世、李成、張俊等人方面之任,命他們接管混亂不堪的各地。

為了搶時間儘快完成軍事擴張,趙構只給了眾軍將朝廷官爵。

各部募軍所需的錢糧甲械全靠自籌,最終能夠掌控多少軍隊,全憑個人本事。

大宋王朝能夠壓制造反成癮的軍隊,從而結束混亂的五代亂世,除了以文馭武,並頻繁調動軍將使得兵不知將將不知兵等手段外,最主要的一點就是控制錢糧。

無論是最老牌的將門府州折氏,還是軍隊最為龐雜的西軍各軍頭,都必須依靠朝廷的錢糧才能過活。

便是再能打的軍隊,沒了錢糧,都得抓瞎。

而軍隊一旦能夠自籌錢糧,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軍隊自收自支,自主性更強,戰鬥力更有保證,可也會漸漸失控。

此舉顯然有悖於大宋傳統,一個不慎就會養出尾大不掉的藩鎮。

但現在新宋最關鍵的問題是沒有軍隊就無力應對內憂外患的局面,眼前這關都過不去了,哪裡還能操心以後有的沒的?

而且,以同軍的彪悍,也只有藩鎮化的軍隊才有足夠的戰力勉強與其對抗。

兩害相權取其輕,只有先擺脫了隨時都會再次國滅的命運,等新宋與大同真正達成戰略均勢之後,再考慮削藩收兵權的問題。

趙構此舉的效果自不用說,僅僅月餘時間,就看到了成果。

折彥質、劉光世在軍中素有威望,善得兵心,二人將重點放在收編亂軍和潰兵上,基本是將旗一樹,應者雲集。

韓世忠、李成起於行伍,敢打能打,麾下將士也有股狠勁,這二人便把主要精力放在平定以鐘相為首的民亂上,平亂、整編、屯田一條龍。

而由唐州率部突圍南下的軍中新秀張俊也不含糊,其人靠著之前的清野,很是搜刮了一大筆錢財。

在如今的大宋,有錢就有兵,有兵就更有錢,如此滾雪球,勢力擴張也相當快。

應該說,大宋從來就不缺能人。

只要皇帝敢放權,很快就能有人為朝廷拉起數萬大軍。

但這些軍隊空有龐大的數量,現階段依然是烏合之眾。

不經過相當長時間的訓練和磨合,以及在不斷的戰鬥中錘鍊,戰鬥力依然可疑。

為了爭取寶貴的時間,趙構聽取了同知樞密院事汪伯彥的建議,遣使入同宣告新宋成立,正式向大同帝國叫板。

此舉理所當然地遭到了一些被大同打怕了的臣子反對。

這些人生怕朝廷過於高調,會引來同軍的報復行動。

趙構卻認為大同滅宋之心不死,新宋根本藏不住,也不應該藏。

唯有主動應戰,才能贏得喜歡邀名的正乾皇帝正視,還能借機擴大新政權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