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也是如此,大同每次結束對大宋的戰爭後,都會將大半戰爭賠款折算成糧食布帛等戰備物資。

而且,即便是兩國交戰期間,雙方的經貿往來也沒有徹底中止。

尤其是糧食交易,更是數量龐大。

從明州港直接走海運北上到達燕京的糧食逐年增加,其年運輸量已經達到了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

只要認真研究這些現象,就可以得出大同帝國嚴重依賴大宋糧食的結論。

另一方面,大同雖然每年都在購糧,但徐澤立國之後連年征戰,錢糧耗損極大,儲存必然有限。

大同的軍糧大半要靠大宋為其輸送,只要斷掉他們的糧食供應,便難以作為。

清野之後,大同就算能夠快速結束戰爭,也不得不花費極大的精力處理燒成一片白地的京西南北、淮南東西四路戰爭創傷。

大同若是拿出大量糧食穩定京西和兩淮,就很難再有軍糧繼續打仗。

可要是不管不顧,境內活不下去的百姓造反就夠他喝一壺。

如此一來,哪怕大宋朝廷被同軍滅掉了,殘餘的勢力就能利用混亂的時局活下去。

大宋不僅僅是趙氏之大宋,還是無數既得利益者的大宋。

到了大宋真要滅亡的時候,這些人才知道破破爛爛的大宋有多好。

相比而言,不是蠻夷卻勝似蠻夷的大同就格外面目可憎。

大宋都要滅亡了,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自己得不到的,寧願毀掉也不給大同!

遠在臨安城中的趙桓病急亂投醫,並不知道鼓動自己下詔清野的臣子想法會如此複雜,可身處郾城一線的趙構卻親眼看到了執行清野詔的嚴重後果。

窮家破屋值萬貫。

對普通百姓來說,誰來當皇帝都是要納糧,而且在大同治下還能少納糧。

誰會為了大宋的什麼社稷興亡,而主動毀掉自己的產業?

指望百姓自願清野是不可能的,要落實詔令就不能有婦人之仁。

郾城縣因為地處“邊角”,上次同宋兩國大戰中就被同軍直接忽略掉了。

這次也一樣,同軍前鋒連更靠北面的臨穎縣都沒有打,更不可能來打郾城,百姓對清野詔非常抗拒。

但知郾城縣事郭旭乃是大宋忠臣,收到朝廷詔令之後,其人就立即派出軍隊和衙吏深入鄉下強行清野任務。

手握“奉旨行兇”之權,慣於禍害百姓的衙吏和丘八們自然不會客氣。

這期間究竟會發生哪些事情,沒有人記錄。

趙構等人來晚了,也沒有親眼見到郾城官府派人清野的場景。

時值冬日,冬小麥才長出幾寸長的綠苗,倒是用不著費勁燒燬,也就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千里焦土”。

但接連經過幾個村落都看不到一個活人,仍然讓人瘮得慌。

王雲和高世則守在村口,注視在不遠處麥田中啃著麥苗的三匹坐騎。

連日逃亡,二人身上的衣服多有汙損,臉上也滿是憔悴和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