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罷聶山之行,只明著貶低童貫等人,乞道君去此數人者,早迴鑾輿,可以不勞而事定。”

李綱的建議其實是麻痺、分化這些奸臣,再逐步剪除道君的羽翼。

趙桓半信半疑,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重新下旨。

旬日後,童貫等人果真相繼而去,僅留下蔡京父子繼續隨駕扈從太上皇。

恢復祖制,懲處奸臣算是大宋朝臣們唯二能夠達成共識的朝政大事。

可即便是要懲處奸臣,除了蔡京、童貫這等大奸“眾望所歸”沒有疑問外,對其餘奸臣的認定也難以形成一致意見。

大宋淪落到如今的地步,奸(位)臣(子)肯定不止蔡京、童貫等寥寥幾人,除惡務盡,要做就做到底。

問題出在“誰是奸臣”的定義上。

很明顯,不同的人對“奸臣”有不同的定義。

由是,每日的朝會便充斥著吵鬧、攻訐、甚至謾罵,基本沒有精力研究正事。

眾臣們為了分辨誰是奸臣而鬥志昂揚,只想清淨的趙官家卻是一個頭兩個大。

趙桓是真的想早日結束朝堂烏煙瘴氣的狀態,以安心做個“好皇帝”,再不用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卻因天賦實在有限而無能為力。

其人根本沒辦法分辨相互攻訐的臣子究竟哪個是忠臣,哪個又是奸臣,只能任由他們這樣吵鬧下去。

或許,嗓門最響,得到他人支援最多的臣子應該是忠臣吧?

但太學生陳東就是因為嗓門最大,也最能得人支援。

結果,這賊子卻鼓動民眾暴動,殺了朕的內侍!

在趙桓的糾結中,前往開封府迎接中宮和皇長子的首相趙野總算回來了。

可其人卻因為被眾言官彈劾而只能待罪府中,無法主持朝務為皇帝分擔政事。

這種形勢下,趁著天下兵馬勤王而擅自攻擊黃州守軍的淮南東路軍頭李成、聚眾抗稅的荊湖北路妖人鐘相等人造成的地方危機,則幾乎無人關注。

相關路、州的急奏接連送來,全淹沒在一堆彈劾奏章之中。

即便偶爾有人提起,也不及其他的事務重要,很快就會被帶偏題。

幸好這些亂臣賊子還知道畏懼朝廷天威,尚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李成、鐘相等人得知同宋兩國已經媾和,朝廷有餘力平靖地方後,便以各自的實際控制區為界,相繼停止了主動擴張。

如此一來,朝中就更沒有人再關注這些其實並不遠的危險了。

反正大宋的主要矛盾永遠在朝廷,只要能夠解決朝中的分歧,地方上的些許動亂都不是大問——

咳!

至少,現在不可能再出現第二個徐澤了。

趙桓遵祖制用賢臣,是希望四海昇平,朝中和睦,努力做個“好皇帝”。

現在的情況顯然沒法讓他如願,其人擔心再這麼折騰下去,不用正乾皇帝再率大軍前來,大宋王朝就會把自己玩死。

於是,心力憔悴的趙桓只能順應人心,罷免了上下都不滿意的太宰趙野。

而以“都人傾望”的中書侍郎範致虛出任首相,期望其人對得起偌大的名聲,能夠有所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