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穿越到這世間,趙宋境內大部分百姓幾年之後,也會遭遇同樣的命運。

徐澤的話說到了劉舜仁的傷心處,其人鼻子有些發酸,卻沒有接話,他也不知道接什麼話好。

“劉彪官,你還想不想回遼東?”

跟張令徽的想法一樣,劉舜仁其實也不想回到沒有親人只剩下痛苦回憶的遼東,但他不敢這麼直白地回答徐澤的問題。

“末將願意追隨社首的步伐,社首打到哪裡,末將就追隨到哪裡。”

看著劉舜仁跪在地上畏畏縮縮地模樣,徐澤就知道此人應該是以為自己在試探他,出於保命的本能才說這些言不由衷的話。

遼國曆經多年的戰火和災荒後,被改變和扭曲的,又何止是郭藥師、張令徽和劉舜仁這些遼東難民中的勇武者?

絕大部分的遼人都在多年的動盪中失去了理智、自信和安全感,並逐漸失去做人的底線,變得更加謹慎、多疑和扭曲。

要讓所有的遼地漢人、契丹人、奚人、高麗人等各族人都變成徐澤需要的“同舟社人”,正面擊敗他們,摧毀他們的抵抗意志只是第一步,後面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

好在同舟社已經過了事業草創階段,有著龐大的體量和豐富的理政治民經驗,再消化燕雲之地並不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起來吧,燕京城中的情況你可清楚?”

劉舜仁站起了身,仍是勾頭哈腰,不敢站直,說話也很沒底氣。

“末將不清楚,朝廷一直都防著常勝軍,什麼訊息都瞞著我們。”

有烏程不斷傳回的情報,徐澤其實很清楚常勝軍在遼國有多不受待見。

其人問這話,不在燕京情報本身,而更在意劉舜仁的態度。

“那依你之見,我軍下步該如何行動?”

劉舜仁猶豫了片刻,答道:

“由固安縣向北打到燕京城下,拿下良鄉縣很容易,但桑乾河對面被玉河縣卡著。渡口的船應該早被遼軍毀掉了,倉促間製作小船或木筏渡河,運力有限,很容易在過河的時候遭遇遼軍突襲。”

“嗯!”

徐澤其實也有這顧慮,由西北朝東南流向的桑乾河在玉河至良鄉段分為三股支流,形成了燕京城西南兩面的天然外圍屏障。

此時正是冰雪消融形成的春訊期,大軍從水流湍急且離燕京很近的玉河縣對岸渡河,遭遇遼國騎兵半渡而擊的可能性極大。

“繼續講!”

“末將建議,先南下攻下永清縣,大軍由下游渡過無定河兩道支流,期間攻克安次縣,再攻下武清縣,然後渡高粱河北上,直入燕京城下。”

劉舜仁的建議其實很簡單,就是避開遼國主力兵馬,步步為營,佔領沿途節點城池。

從水流相對平緩的下游渡河,再一路平推到燕京。

若是遼國實力鼎盛時,這樣的戰術無疑是送死。

但現在燕京城中擺明沒有多少強軍,又無外援的情況下,這個建議無疑是非常持重的。

實際上,徐澤進攻固安縣之前就已經分兵,命杜繼宗率部南下攻打永清縣,這會應該差不多拿下了該城。

不過,此計的問題也出在過於持重。

先由北到南,再由西到東,最後又由南到北,繞了一大圈,非常耽誤時間。

而且,從固安縣連渡三條河,再加上歸義縣至固安縣要過的劉李河,由雄州北上還有巨馬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