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賊人也有自己的辦法爭取民心。

每取一地,他們必根據當地下戶申訴,

公開處理一些租佃極重、巧取豪奪、逼迫下戶賣兒賣女的上戶。

當眾列舉其“罪行”,逼迫其畫押並降租減貸,

對作惡多端,民憤極大者,則處以極刑。

奇特的是,公判之時,賊人竟允許上戶自辯。

對惡意誣陷,以為謀奪上戶家資的潑皮,也絕不輕饒。

其二,賊人軍紀極嚴,自稱“紅五營”。

其部不裹挾青壯為賊,也不盲目以俘虜禁軍充軍。

甚至於對主動投賊者,還要進行甄別考校,

不合格者不取,合格者也要先送膠西縣集訓之後再用。

其三,賊人造反卻不殺官,除非民憤極大者。

也不搞開倉放糧分浮財,以“爭取民心”的行動。

更奇怪的是,賊軍還竭力維持動亂中的社會秩序,

甚至,還派人勸說準備流亡的百姓回鄉,不要放棄耕種。

破城時,更是會抓捕趁亂殺人放火的潑皮浪蕩子,並依據情結輕重予以處理。

僅此相互矛盾的三點,就讓人極度迷惑。

賊軍以“減賦減租,重定地產”為口號,維護社會基本秩序,

分明是有紮根密濰兩州,並要建立政權的做派。

但賊軍又不分浮財並裹挾青壯,人數一直控制在不算太大的規模。

也沒有請各地賢達、讀書人出山襄助,以增加本方的“正義性”“合法性”。

僅憑其部現有的兵力,以及可憐的社會支援度,擾亂京東有餘,

但絕不可能以此依託密、濰兩州,對抗朝廷的鎮壓大軍。

就在各方猜測賊軍真實意圖時,李子義部又動了。

四月二十五日,賊軍兩千餘人突入青州境內。

青州乃是節度使級的邊防望州,

治下有武衛五、青澗二、宣毅一共計八個禁軍指揮,

還有不在禁軍序列,戰力卻更甚的廣陵鹽務巡檢司,

青州的真實兵力,實際已經超過了濟南府,位居京東東路諸州之首。

因此,儘管賊軍佔領了緊鄰青州的濰州昌樂縣,青州知州崔直躬並沒有如何緊張。

又因為朝廷之前的詔令是嚴防賊人流竄,青州諸軍戰力有限,

其人也不敢命治下軍隊越境,趕走近在咫尺的賊軍。

只是命令分出兩個指揮,分別駐守益都縣南北的壽光縣和臨朐縣。

三地互為犄角,作出防守之態,期望賊軍知難自退。

沒想到賊人大膽如斯,竟然真敢越境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