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啊,扶朕起來。”

趙佶勉力起,想起一事,問:“我那嫂子,近可有異動?”

“崇恩太后向喜大言,無外‘章憲明肅大誤矣,何不裹起幞頭,出臨百官’‘王朝千載,唯武曌真女子’,近並無其他動向。”

“朕那早去的皇兄啊——”

車駕停穩,趙佶打起精神,走了出去,向金明池外等待多時的萬千臣民揮手致意。

徐寧今隨駕,甲冑齊全,外披錦繡捻金線衫袍,端是英武不凡,他五更不到就起,草草吃零早飯,而後先到皇城內應卯、編隊,再一路到此,已有些乏餓,好不容易捱到金明池,下了馬,趕緊從鉤袋內取出提前備好的點心,胡亂吃了起來。

對於遊園百姓來,金明池、瓊林苑內火爆營業的食肆、樓都是消遣的好地方,但對任務在的隨駕從們來,這一就格外難捱。

今官家的行程安排得很滿,要轉駕多處,隨駕的這麼多從當然不可能從頭至尾都一起行動。

招箭班、鈞容直、御龍直、御龍骨朵子直、御龍弓箭直、御龍弩直、寬衣武等隨駕從還好,他們入園後,就趕到各自的任務區域,官家未駕臨時,還可以分批休息進食。

金槍班、內直和茶酒班祗應侍卻是要一直隨駕的,早前年就有隨駕從儀衛因為時間太長而暈倒,所以抓緊點滴時間休息、吃點東西是必須的。

待所有班直從到位,遊人大多入園後,御駕再次啟動。

第一站駕幸臨水,觀龍船爭標,賜宴群臣。

年年老一的爭標真沒啥好看的,對一直餓著肚子從來,只能在旁邊站著看群臣吃飯更是折磨。

第二站,駕幸瓊林苑,賞園林花木。

花石草木是官家最,帶著宮內從們也跟著精研蠢,可惜徐寧在這方面確實沒有賦,沒過多久就放棄了。

第三站,駕幸寶津樓之南宴,官家陪眾嬪御遊樂。

到這裡,勉強算是皇傢俬遊。車馬在此,人出入,其外有官監之,隨駕從也可以稍微放鬆一下。

第四站,駕幸寶津樓,觀諸軍百戲。

參與表演的,皆是各軍健兒,節目卻與行軍打仗基本沒有關係,還真是“百戲”——有敲鼓唱“青三月驀山溪”,有訓獅豹表演,影撲旗子”、上竿、打筋,還有樂部舉動、琴家弄令,百餘花妝輕健軍各執雉尾蠻牌、木刀,合著音樂作各種佇列打鬥表演等等。

往年最搶眼的,當屬“拖繡球”“蠟柳枝”“旋風旗”“跳馬”“棄鬃背坐”“飛仙膊馬”“鐙裡藏”之類的馬術表演。

若徐澤能看到,當嘆一句“惜乎哉,數百年後,竟須至南亞某強國方能尋我大宋軍失傳之奇技。”

今年最吸人眼球的,則是震雷和新式蹴鞠兩項,可惜因為白效果不佳,沒放煙花,不然更好看。

看著蹴鞠場上競爭激烈的健兒和場外震吶喊的軍民,疲憊了大半的官家也來了精神,打趣起一旁坐立不安的李邦彥。

“起居郎,可願下場與軍中健兒們較量一番?”

李邦彥語帶哭腔,道:“京師皆傳臣是蹴鞠‘第三腳’,其實臣不過是沾了官家的光,以往踢球,班直們知道讓著臣。今若下場,只怕這幫健兒都想搶走臣這稱號,萬一給傷著,得個‘跛足左螭’的諢號,臣就無顏再隨侍官家了。”

“哈哈,就你這手,除了朕和高帥,何人能傷你?也罷,不踢就不踢吧。”

子心不錯,沒有再逗弄李邦彥,轉頭問一旁的楊戩:“那個徐澤還沒訊息麼?”

“尚無,臣這就安排皇城司派專幹盯守,一有訊息,馬上回報陛下。”

“不可,莫要寒了這等忠貞臣子的心,朕相信終有一能見到他的,不急這一時。”

自從在得知震雷、香胰、煙花、蜂窩石炭,還有這新式蹴鞠之法都出自一個叫做徐澤的臣子之手後,輕佻子趙佶就對這個會諸多奇技巧之術的臣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皇城司打探來的訊息,為徐澤正面形象新增了一些暗色,但極擅繪畫藝術的趙佶,最懂調色技巧,徐澤矛盾的形象,反而更勾起了趙佶的好奇。

而太尉童貫“主動請罪”,言明其曾私會過徐澤,且徐澤已經行遼之事,更是讓趙佶唏噓。

這個富有浪漫懷的帝王,在自己內心裡逐漸為徐澤勾勒出一個班超、玄奘之類的傳奇形象。

佑國朝,古往今來,賢臣、能臣、忠臣甚至臣從來都不缺,唯有傳奇臣子,千年難遇,聖君之下才能出傳奇臣子,道教造詣極深的趙佶在不斷的自我催眠中,越發肯定自己的這一想法。

觀諸軍百戲後,還要駕幸弓,畢駕歸宴,池苑內縱人關撲遊戲,但趙佶已經興致缺缺。

連勞,駕回皇城的時候,疲憊已極的趙佶在逍遙輦內的臥榻上沉沉睡去。